会宾楼后院的月光薄得像层纱，黏在青砖地上。小燕子攥着胸前的狼牙吊坠，指尖深深嵌进绳结里——那是娘临终前塞给她的，说这上面的裂痕，和哥哥的玉佩能拼出朵完整的桃花。
“吱呀——”柴房的门被风推开道缝，漏出里面的干草香。小燕子猛地回头，看见萧剑背对着她站在月光里，藏青长衫被风吹得贴在背上，勾勒出挺拔的肩线。
“你来了。”他的声音比白日里沉些，像浸了夜露的石头。
小燕子往后缩了缩，后腰撞到堆劈好的柴火，疼得她龇牙咧嘴：“你……你到底是谁？”
萧剑缓缓转过身，手里把玩着块玉佩。月光落在玉上，能看清上面刻着半朵桃花，缺口处的纹路，竟和小燕子狼牙上的裂痕严丝合缝。“十几年前，杭州方府的后花园里，常有个小姑娘追着哥哥要糖吃，还总爱抢他的玉佩玩。”他忽然哼起段调子，咿咿呀呀的江南小调，像浸了蜜的水，“那时候她总唱，‘桃花开，燕子来，哥哥背我上窗台’……”
“你怎么会唱这个？！”小燕子的声音突然劈了叉，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糊住了视线。这段家谣，是娘教她的，说哥哥小时候最疼她，总背着她在院子里跑。
萧剑的眼眶也红了，他举起玉佩凑到狼牙前。月光下，半朵桃花与狼牙的裂痕完美拼合，真的成了朵完整的桃花。“小妹……”他的声音发颤，伸手想碰她的脸，又猛地缩了回去，“我是哥哥啊……”
“哥……”小燕子扑过去抱住他，脸埋在他沾满尘土的长衫里，哭得浑身发抖，“他们都说你死了……娘死的时候，还让我找你……”
萧剑的手悬在半空，好久才轻轻落在她背上，掌心滚烫：“我被好心人救了，一首在找你和爹娘……可等我回去，方府早就成了一片焦土。”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冷，“我查了十几年，才查到当年抄家的兵队，领头的就是鄂敏。”
“鄂敏！”小燕子猛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眼神却像淬了冰，“我知道他！上辈子……我 mean，我听说他是个大贪官，我爹就是因为查他才被陷害的！”她差点说漏嘴，赶紧拽住萧剑的袖子，“哥，我们一定要为爹娘报仇！”
萧剑擦掉她脸上的泪，指尖触到她下巴上的浅疤——那是小时候替他抢糖葫芦，被摊主用竹签划的。“这疤还在。”他的声音又软下来，“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不怕苦！”小燕子攥紧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我现在在宫里，皇上很喜欢我，我能查到鄂敏的罪证！”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保定府找到的账册，“你看，这是他倒卖私盐的记录，上面还有他小舅子的名字！”
萧剑快速翻看着账册，眉头越皱越紧：“这些还不够。鄂敏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要扳倒他，得找到他构陷爹的首接证据。”他把账册还给小燕子，眼神亮得惊人，“我们分头查。你在宫里留意他的动向，我在宫外找当年的知情人。”
“好！”小燕子重重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腕上褪下根红绳，上面拴着颗小铜钱，“这个给你。娘说，这是我们方家的平安钱，兄妹各带一半。”
萧剑接过红绳，把自己的玉佩解下来给她：“这个你拿着，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两人正说着，墙外突然传来声猫叫，接着是小蚊子压低的嗓音：“乖乖隆滴咚，五阿哥怎么来了？”
小燕子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玉佩塞进怀里，对萧剑使了个眼色：“你先走！”
萧剑点点头，转身翻过后墙，藏青长衫的影子瞬间融进夜色里。小燕子刚整理好衣襟，就见永琪提着盏灯笼站在后院门口，明黄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格外扎眼。
“你怎么在这儿？”永琪的目光扫过她通红的眼睛，眉头皱得很紧，“刚才那个人是谁？”
“什么人啊？”小燕子故意揉了揉眼睛，装作被风吹的，“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五阿哥深夜到访，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永琪的灯笼晃了晃，光落在她攥紧的手上：“我听说你和萧剑走得很近，他来历不明，你……”
“他是我朋友！”小燕子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比某些背信弃义的人靠谱多了！”她绕过他就往前面走，后腰的柴火印还硌得慌，心里却像揣了团火——哥，等着我，我们一定能让爹娘沉冤昭雪。
永琪看着她的背影，灯笼里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照得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墙头上的草被风吹得沙沙响，像谁在暗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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