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旨立沈知微为后的消息，像一场裹挟着血腥味的暴雨，砸得整座皇城摇摇欲坠。瑞王府的青石板路上，至今还留着三皇子被蚀命术后瘫倒的痕迹——那滩深褐色的污渍，是生命力被抽干后留下的印记，任凭雨水冲刷了三日，依旧顽固地嵌在砖缝里，像块揭不掉的伤疤。
瑞王拿着圣旨冲进房间时，沈知微正对着铜镜梳头。她的动作很慢，左手握着桃木梳，一遍遍划过青丝，发尾扫过镜面时，映出的影子突然咧嘴笑了——那是昭阳璃的表情，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这是陷阱！”瑞王将明黄的圣旨拍在妆台上，金线绣成的龙凤图案在烛光下扭曲变形，“周景琰从来不是省油的灯，他突然立你为后，分明是想把你变成第二个昭阳璃，困在这金丝笼里！”
沈知微放下梳子，指尖抚过镜中自己的眉眼。左眼尾的泪痣被胭脂点得更红，像滴未干的血——这是昭阳璃的意思，她说“要让周景琰看着这颗痣，想起他欠我们的血债”。“我知道是陷阱。”她拿起桌上的眉黛，用银簪蘸了点，在眉尾画出锋利的弧度，“但这是唯一能接近太后的机会，第三面镜子在她头上的凤冠里，我必须拿到。”
镜中的影子突然凑近，嘴唇贴着镜面动了动，只有沈知微能听见昭阳璃的声音：“而且，我们可以利用这场婚礼，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妆台的抽屉自动弹开，露出里面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鲜血画着兵符的图案——左半块在周景琰的龙袍内衬，右半块藏在太后的慈安宫密室，合在一起，就能调动京畿三万禁军。
瑞王的断臂处突然渗出血，染红了包扎的布条。他盯着那张血图，声音发颤：“你们想谋反？”
“不是谋反，是复仇。”沈知微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左手无意识地着腕间的指骨法器，七枚指骨在烛光下泛着青白的光，“沈家满门的血，昭阳氏的冤魂，还有外祖母在冰狱里受的苦，总得有人偿还。”
大婚前三日，宫里送来的嫁衣堆成了小山。每件都是用上好的云锦织成，金线绣的凤凰从领口一首蔓延到裙摆，展开的翅膀上缀着细小的珍珠，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可沈知微一碰到嫁衣，指尖就像被针扎似的刺痛——那些珍珠的切口处，残留着冰狱寒玉特有的寒气，分明是用外祖母的冰牢基石磨成的。
“他在提醒我们。”昭阳璃的声音带着冰碴，“周景琰知道我们救走了外祖母，这是在警告，若敢不听话，就让她再回冰狱。”
沈知微将嫁衣扔进炭盆，火苗舔舐着锦绣，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无数细小的骨骼在燃烧。“那就让他看看，我们敢不敢鱼死网破。”她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件半旧的素白裙，是当年沈家灭门时，她藏在枯井里穿的那件，裙摆还留着干涸的血渍。
婚礼当天，红绸从琉璃殿一首铺到太和殿，像条流淌的血河。沈知微坐着八抬大轿，轿帘的竹骨被她悄悄捏碎，尖锐的碎片藏在袖中——那是用来划破手掌，启动焚血术的武器。轿外传来百姓的哭喊声，不是喜极而泣，是恐惧的哀嚎，有人在轿夫脚下撒了白米粒，像在送葬。
“他们怕我们。”昭阳璃的声音在识海里冷笑，“怕沈家的冤魂回来索命。”
沈知微掀起轿帘一角，看见路边跪着的百姓里，有个白发老妇正偷偷往她这边塞东西——是朵干枯的凤凰花，花瓣早己褪色，却依旧保持着绽放的形状。她认得那是沈家旧仆张嬷嬷，当年父亲就是托她将自己藏进枯井的，后来张嬷嬷被打断了腿，成了乞丐。
凤凰花落在掌心，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沈知微突然想起十岁那年，昭阳璃隔着皇陵石壁对她说：“记住凤凰花的样子，那是回家的路。”原来这条路，从来不是某个人的独行，是无数双眼睛在暗中守护。
拜天地时，周景琰的手指故意碰了碰她的掌心。他的体温异常高，像揣着团火，指尖的薄茧划过她的掌纹，留下灼热的痕迹——那是常年握剑和批阅奏折磨出的，可沈知微却从那温度里，感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皇后，该喝合卺酒了。”太监尖细的声音像根针，刺破了殿内虚假的宁静。两只白玉酒杯被送到面前，酒液里浮着层淡淡的油花，散发着种熟悉的甜香——是“离魂散”的味道，比当年用在她身上的浓度高了十倍，喝下去，不仅会彻底忘记所有记忆，还会变成任人摆布的傀儡，连血脉都会被永久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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