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琰拿起酒杯，递到她唇边，龙袍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红痕——是昨夜用匕首划的，为了逼出体内的部分血脉，暂时压制噬心阵的反噬。“喝了它，”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种诡异的温柔，“以前的事就都忘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像普通的父女一样。”
沈知微看着他的眼睛，突然笑了。她抬手接过酒杯，指尖故意用力，捏碎了白玉杯，碎片划破掌心，鲜血滴在酒液里，瞬间凝成火焰的形状。“皇上忘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昭阳璃的狠戾，“沈家人的血，最能解这离魂散。”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周景琰的脸色变得惨白，后颈的胎记红得像要滴血。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知道了多少？”
“知道你和昭阳璃是双生子，知道太后是大梵细作，知道先皇后的死不是服毒……”沈知微凑近他的耳边，声音轻得像耳语，“还知道，你后颈的火焰胎记下面，藏着大梵皇室的鸢尾花印记——那才是太后要杀你的真正原因，对吗？”
周景琰突然推开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供桌。祭品散落一地，其中有个银质的长命锁，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那是当年先皇后给双胞胎准备的，上面刻着“景琰”和“昭阳璃”的名字，被他藏了二十年，今天却故意摆在供桌上，像场无声的挑衅。
“把她关进洞房！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皇帝的声音带着暴怒，却没人敢动。侍卫们看着沈知微掌心燃烧的血火，吓得连连后退——那是焚血术的初级形态，是昭阳氏血脉觉醒的标志，二十年前，先皇后就是用这火焰，烧毁了半个昭阳殿。
沈知微笑着走向洞房，掌心的血火在指尖跳跃。路过慈安宫时，她看见太后站在门内，凤冠上的珍珠闪着冷光，其中最大的那颗，表面隐约能看见铜镜的反光——第三面镜子，果然在那里。
洞房里的红烛燃得正旺，烛芯爆出的火星落在地上，像无数双眼睛。沈知微坐在床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突然发现镜中人的影子变成了两个——一个是穿着嫁衣的自己，一个是穿着囚服的昭阳璃，两人的手在镜中交握，掌心的火焰合二为一。
“准备好要兵符了吗？”昭阳璃的声音带着兴奋。
沈知微点头，将藏在袖中的凤凰花插进发髻。她知道，今夜的婚礼只是开始，真正的杀局，在子时才会拉开帷幕——那时，太后会带着右半块兵符来“贺喜”，而周景琰，会在殿外布下天罗地网，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子时的梆子声刚响过第一下，洞房的门就被推开了。太后穿着一身紫袍，凤冠上的珍珠在烛光下泛着幽光，其中最大的那颗确实是面铜镜，镜面映出她嘴角的冷笑，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皇后今夜真美。”她挥了挥手，身后的宫女端着个锦盒跪下，盒里放着半块青铜兵符，边缘刻着繁复的符咒，“皇上说，这半块兵符暂由哀家保管，等你们圆房后，再亲手交给你。”
沈知微看着兵符，指尖的血火微微跳动。她能感觉到兵符上附着的煞气，那是用无数禁军的血祭过的，一旦触碰，就会被烙上“反贼”的印记，让京畿的守军自动攻击。
“太后似乎忘了，”沈知微的声音带着笑意，左手悄悄握住藏在袖中的指骨法器，“先皇后临终前说过，兵符合璧时，需用凤凰血为引，否则会启动自毁咒。”
太后的脸色微变，显然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个秘密。“哀家老糊涂了，倒忘了这事。”她示意宫女上前，“那就劳烦皇后……”
话没说完，沈知微突然抬手，指骨法器划破掌心，鲜血滴在锦盒里的兵符上。兵符瞬间爆发出红光，映出上面隐藏的字——“杀沈者，天诛”，那是父亲当年刻在兵符上的，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现。
“你！”太后猛地后退，凤冠上的铜镜突然亮起，照出沈知微身后的影子——昭阳璃正从她的识海里走出，赤红色的囚服上沾着血，锁骨处的锁链印记闪着黑光。
“外祖母在冰狱里受的苦，该让你尝尝了。”昭阳璃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指尖弹出的幽蓝火焰首逼太后的面门。太后慌忙躲闪，凤冠掉在地上，铜镜摔成碎片，露出里面藏着的密信——是大梵摄政王写的，上面说“月圆之夜，杀周景琰，立璃儿为帝，大周归我大梵”。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厮杀声。周景琰带着禁军冲了进来，龙袍上沾着血，手里拿着另一半兵符：“拿下叛贼！”
可禁军的箭却齐刷刷对准了太后，而非沈知微。太后看着皇帝，眼神里充满震惊：“你早就知道了？”
周景琰没说话，只是举起兵符。两半兵符在空中合二为一，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殿外传来禁军的欢呼——他们认出了兵符上的凤凰印记，那是先皇后亲刻的，代表着真正的皇室血脉。
“你以为我立沈知微为后，是为了什么？”皇帝的声音带着嘲讽，“就是为了引你拿出这半块兵符，让天下人看看，你这个大周太后，其实是大梵的细作！”
太后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得像夜枭：“你以为你赢了吗？周景琰，你看看你后颈的印记！你也是大梵的血脉！你杀了我，就是杀了自己的亲外祖母！”
这句话像道惊雷，炸得周景琰浑身一僵。他下意识地捂住后颈，那里的火焰胎记下，确实有块小小的鸢尾花印记，是他从小就用膏药遮住的秘密。
趁着众人分神的瞬间，昭阳璃突然抓住沈知微的手，指尖的火焰窜起三尺高：“姐姐，走！”
两人冲出洞房时，正撞见瑞王带着死士赶来。他的断臂处缠着新的布条，手里拿着块青铜镜：“这是第三面镜子的碎片，能暂时稳定你们的灵魂！”
铜镜碎片的光芒将两人笼罩，沈知微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与昭阳璃融合。她们的记忆像两条溪流汇入江河，痛苦与仇恨渐渐淡去，只剩下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们得做个约定。”沈知微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不能再互相争夺身体了。”
昭阳璃沉默了片刻，意识里闪过两人从小到大的画面——沈知微在御花园放风筝时，她在皇陵地宫数着锁链；沈知微被皇帝责骂时，她在石壁后悄悄流泪；沈知微收到凤凰花时，她的胎记在同步发烫……原来她们从未真正分离。
“每月朔望日，我来掌控身体。”昭阳璃的声音带着妥协，“但你得答应我，不能再心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我答应你。”沈知微的意识轻轻触碰她的，像两朵依偎的花，“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再用蚀命术，我们可以复仇，但不能变成怪物。”
灵魂契约达成的瞬间，铜镜碎片突然爆发出金光，将两人的影子合二为一。她们站在月光下，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突然明白所谓的双生，从来不是对立，是互补——沈知微的温柔里藏着坚韧，昭阳璃的狠戾里藏着脆弱，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她们”。
周景琰看着合二为一的她们，突然放下了兵符。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帝王的狠戾，只剩下疲惫：“你们走吧，去赤炎谷，那里有先皇后留下的后手，能彻底解除血脉诅咒。”
沈知微和昭阳璃对视一眼，转身走向宫外。身后传来太后的惨叫声和禁军的欢呼，她们却没有回头——过去的恩怨该了结了，未来的路，要靠自己走。
路过太液池时，沈知微（现在是两人共用的意识）捡起块冰，映出自己的脸。左眼尾的泪痣还在，锁骨处却多了个火焰与锁链交织的印记，那是灵魂契约的证明。
“回家了。”她对着冰中的影子笑了，声音里既有沈知微的温柔，也有昭阳璃的坚定。
月光洒在水面上，像铺了层碎银。远处的九重塔传来凤鸣般的响声，那是血脉觉醒的征兆，也是新生的开始。她们知道，前路不会平坦，大梵的追兵、未解开的前世之谜、还有那个隐藏在镜界里的“第三人格”，都在等着她们。但这一次，她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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