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22日的长沙，雨丝裹着湿冷的风，斜斜打在口味王总部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张总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指尖敲着窗沿数楼下的车——黑色奔驰刚送走胖哥槟榔的李总，车牌号他记了三年，从最早的“湘A·XX789”换成如今的“湘A·88888”，就像他们的身家，在两年里翻了二十倍。
“张总，联盟的季度报表发过来了。”秘书敲门进来，把平板递给他。屏幕上的数字跳得扎眼：有机槟榔系列营收环比增长47%，长沙本地市场占有率63%，而最下面一行小字写着“杭州总部追加研发资金5000万”。
张总划开平板，点开和李总的聊天框，发了个咧嘴笑的表情：“晚上老地方，我请。”
李总秒回：“得，我带瓶好酒，上次沈书记送的那瓶‘沈记十年’。”
三年前不是这样的。那时他们俩的厂子还挤在星城区的老工业园里，今天被查消防，明天被卡环保，张总办公室的抽屉里，光各种罚款单就攒了厚厚一沓。最糟的那次，区里突然说要“产业升级”，限他们三个月内搬厂，否则吊销执照。李总气得摔了茶杯：“这哪是升级，是逼我们关门！”
转机出现在沈浩兴来长沙考察的那天。这位杭州来的市委书记，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在他们满是槟榔味的车间里转了俩小时，最后指着墙角堆着的废弃槟榔渣说：“这东西能做有机肥，你们扔了，是把钱往沟里倒。”
后来的事，张总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像做梦。沈浩兴没首接去找星城区的官员，而是拉着他们去了趟自己同学——星城市委王书记的办公室。三个人围着地图坐了一下午，沈浩兴手里转着支钢笔，慢悠悠地说：“《孙子兵法》里说‘上兵伐谋’，你们跟官员硬碰硬，是‘伐兵’，蠢。”
他给指的路简单又刁钻：把传统槟榔做成有机产品，申请省级非遗，再拉着周边农户搞种植基地。“你们不是怕查环保吗？那就把厂子变成‘循环经济示范点’，让他们想找茬都找不到由头。”
更绝的是成立有机槟榔联盟。沈浩兴把总部设在杭州，他自己兼着会长，让张总和李总当副会长。“总部不在长沙，你们就不算‘本地企业’，少了多少红眼病？”他当时笑着拍两人的肩膀，“副会长的名头，不是让你们摆谱，是给你们找靠山——联盟背后，是杭州的产业链资源，是星城区的政策倾斜，是我那些同学的面子。”
晚上的饭局定在湘江边的私房菜馆。李总揣着酒瓶子进来时，张总正对着菜单发呆。“还看啥？”李总把酒瓶往桌上一放，“就点你上次说的臭鳜鱼，再整个毛氏红烧肉。”
服务员刚走，李总就从包里掏出份文件：“你看这个，沈书记让人送来的，2030年有机市场预测报告，说咱们这行能冲到千亿规模。”
张总翻了两页，指着其中一段笑：“还说要跟有机蔬菜、化妆品联动？他这脑子，不去开公司可惜了。”
“可惜啥？”李总给俩酒杯倒满酒，“他是站在山顶看路的人，咱们跟着走就行。你算算，咱们现在光联盟的分红，一年多少？”
张总心里默数：联盟统一采购的原材料比市价低15%，共享的物流渠道省了30%运费，光这两项，去年就多赚了两个亿。更别说沈浩兴牵线的那些大客户——上海的连锁超市，深圳的电商平台，甚至还有出口东南亚的订单。
“前两天碰到三一重工的梁总，”张总抿了口酒，“他说羡慕咱们，这两年身家快追上他们了，还不用天天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李总嗤笑一声：“他那是不知道，咱们能安稳赚钱，全靠沈书记那套‘不接触’的法子。你看现在，星城区的官员见了咱们客客气气，哪还敢找茬？”
这话不假。自从联盟把大部分行政事务移到杭州，他们俩除了参加必要的行业会议，几乎不跟本地官员打交道。有次区长出面请吃饭，李总首接让秘书回了：“沈会长有交代，联盟企业要‘清清爽爽做事’。”
酒过三巡，窗外的湘江亮起灯火，游船的汽笛声远远传来。张总晃着酒杯，看酒液在杯壁上挂出弧线：“说真的，当年沈书记跟咱们说‘少跟官员纠缠，多琢磨怎么把槟榔做香’，我还不信。”
“现在信了？”
“信了。”张总放下酒杯，指尖在桌上敲出轻响，“他教咱们的不是怎么当官商，是怎么让官商找不着由头烦你。就像他书里写的，‘善战者，无智名，无勇功’，咱们现在这样，闷声发大财，才是真聪明。”
李总举起酒杯：“敬沈书记。”
“敬联盟。”
两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洒在江面上，像铺了层碎银子。张总望着远处星城区的方向，那里曾是他们俩焦头烂额的地方，如今只剩工厂的轮廓在夜色里静默——生产线还在转，却再没有莫名的检查和刁难，只有机器运转的嗡鸣，混着江风，成了安稳日子的背景音。
他想起沈浩兴临走时说的话：“做生意跟打仗一样，最忌缠斗。你得把战场挪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用自己的规矩打。”现在看来，他们不仅挪了战场，还搭起了自己的堡垒，而堡垒的基石，不过是那句最简单的道理：把槟榔做好，比啥都强。
(http://www.220book.com/book/UC6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