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26日的常德，桃源县的秋阳透过香樟树叶，在小区的水泥地上洒下碎金。童燕叉着腰站在150平的客厅中央，嗓门大得能掀翻天花板：“陈科文！你给我说清楚，这个月工资卡怎么少了五百块？是不是又偷偷给你宁德老家寄钱了？”
丈夫陈科文缩在沙发角落，手里的螺丝刀还捏着半截，正修儿子陈童波的旧台灯。这位上门女婿低着头，声音比蚊子还轻：“厂里发了全勤奖，我存起来了……”
“存起来？”童燕几步冲过去，一把抢过他的工装裤口袋，翻出张皱巴巴的存折。她眯着眼念上面的数字，突然拔高了音量：“好啊陈科文！瞒着我存了八万私房钱？你是不是想卷钱跑回宁德？”
12岁的陈童波从房间探出头，手里攥着个铁皮饼干盒——这是他的“存钱罐”，里面的硬币和纸币被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男孩性格随爸，内向得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只是默默把饼干盒往身后藏了藏。
“不是的……”陈科文急得脸通红，指着窗外星畅有机槟榔厂区的方向，“我在厂里听说，童浩哥开了电子商务公司，还在致腾上卖牛肉粉……我想存点钱，等波仔长大了，也给他开个小店。”
提到大哥童浩，童燕的气消了点。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麻将牌在茶几抽屉里硌得响——这是她最大的爱好，三天不摸牌就浑身难受，前阵子输了钱，刚找童浩要了两千块“周转”。“他那是运气好，赶上超导体项目的东风。”她撇撇嘴，“你一个开机器的，一个月到手8500加奖金，能存下八万就不错了，还想开店？”
陈科文没敢顶嘴，只是从工具箱里翻出个新账本。上面歪歪扭扭记着每笔开销：“波仔的校服120元”“给妈买降压药85元”“星畅食堂充饭卡200元”……最后一页写着“目标：十万块，给波仔报编程班”。
“厂里的星畅槟榔卖得可好了。”他小声说，“上周马来西亚的订单，光我们车间就赶了三个通宵，奖金多发了一千二。组长说，等超导体研发中心建成，我们厂要扩产，到时候工资还能涨。”
童燕翻着存折，突然注意到存取记录：“你这钱怎么都是整数存？”
“致腾APP上的零钱通，凑够一千就自动转进去。”陈科文的眼睛亮了点，“利息比银行高，还能随时取。我每天下班看一眼，就像打麻将胡了牌似的高兴。”
陈童波突然从房间跑出来，把饼干盒往桌上一放，盖子“啪”地弹开——里面除了零钱，还有张致腾理财的宣传单，上面用铅笔圈着“儿童存钱计划”。男孩指着宣传单，憋了半天才说：“爸，我的钱……也想存进去。”
童燕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又看看丈夫手里磨得发亮的账本，突然觉得那八万私房钱没那么刺眼了。她起身打开衣柜，从最下面翻出个布包，里面是她偷偷藏的五千块：“这钱……也存进去吧。”她别过脸，声音有点不自然，“省得我总忍不住拿去打麻将。”
陈科文愣住了，手里的螺丝刀“当啷”掉在地上。童燕却己经拿起手机，点开致腾APP：“怎么存？你教我。”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客厅，陈科文手把手教妻子操作，陈童波趴在旁边看，铁皮饼干盒的硬币在阳光下闪着光。远处的星畅槟榔厂区传来下班铃声，隐约能听见工人们说笑着走过小区门口——他们中不少人跟陈科文一样，在致腾上有个小小的理财账户，里面存着给孩子的学费、给老人的医药费，存着普通日子里的盼头。
童燕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存款成功”提示，突然笑了：“比打麻将靠谱。”她转头对陈科文说，“等存够十万，先给波仔买台新电脑，剩下的……给你在宁德的爸妈寄点去。”
陈科文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想说什么，却被儿子拽了拽衣角。陈童波指着窗外：“爸，大伯的牛肉粉在致腾上首播呢！好多人买！”
一家三口凑到手机前，屏幕里的童浩正给粉馆换招牌，童梦瑶在旁边打包速食粉，弹幕里“支持常德美食”的评论刷得飞快。童燕突然说：“改天……我也去粉馆帮忙打包吧，总比在家打麻将强。”
客厅的麻将牌安安静静待在抽屉里，阳光落在崭新的账本上，把“目标：十万块”那行字晒得暖暖的。陈科文知道，日子就像他在星畅车间里拧的螺丝，看似不起眼，只要一点点攒，总能拼出个像样的模样。而桃源小区的这个下午，不过是无数普通家庭里，最寻常的一个片段——有争吵，有体谅，有藏在私房钱里的温柔，还有对明天的，一点点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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