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聿微微俯身，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危险气息：“告诉我，刚才那个…是谁？那个想把赞助商脑子钉在甲板上的…‘她’，是谁？”
谢耽溪的瞳孔骤然收缩，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尽。安全通道冰冷的空气，混合着陈聿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和他话语中冰冷的探究，将她彻底淹没。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头顶。她的秘密，她最不堪、最恐惧的秘密，在这个男人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似乎再也无处遁形。
安全通道的应急灯，将陈聿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墙上，像一个无声窥伺的鬼魅。
他站在几级台阶之上，居高临下。惨绿的光线勾勒着他镜片后那双眼睛，里面翻涌的不再是展厅里那种纯粹的艺术审视，而是一种近乎冰冷的、解剖刀般的探究。
谢耽溪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粗糙的混凝土颗粒摩擦着她的皮肤。刚才的嘶吼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只剩下深入骨髓的颤抖。
陈聿的目光，像无形的探针，刺入她混乱不堪、仍在余震中战栗的灵魂深处。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正试图剥离她此刻脆弱的伪装，去触碰那个刚刚退潮、却留下滚烫灼痕的、名为“耽溪”的深渊。
“谢耽溪？”陈聿的声音在死寂的通道里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还是…我该称呼你为别的什么？”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秤砣，重重砸在谢耽溪紧绷的神经上。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狼狈不堪。那双总是努力维持平静空茫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惶失措的底色，如同被猎枪瞄准的幼鹿，清晰地倒映着陈聿那张在绿光下显得格外莫测的脸。恐慌像冰水，瞬间浸透西肢百骸。他知道！他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
陈聿无视她眼中汹涌的恐惧，一步步走下台阶。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放大，每一次都像是敲在谢耽溪的心尖上。
他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既不亲密，又足以形成绝对的压迫感。他的目光先落在她因过度用力掐握而留下青紫痕迹的手臂上。
那自残般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灵魂撕裂的惨烈。然后，他的视线才缓缓上移，重新攫住她惊惶的眼睛。
“那幅画，《茧》…”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穿透力，“左边是冰冷的完美囚笼，右边是沸腾的毁灭深渊…我一首以为，那是艺术化的表达，一种对人性两极的深刻隐喻。”
他顿了顿，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毫无温度的弧度，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切开皮肉，“现在看来，我错了。那分明是…你的自画像，对吗？字面意义上的。”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精准地扎进谢耽溪最隐秘、最恐惧的核心。她感觉自己的皮囊正在陈聿的目光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那个扭曲、破碎、正在疯狂呐喊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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