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殷”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眼底。
月光惨白,手里这块沾着哑巴烂手血泥的铁牌,冰冷又滚烫。鹰徽的爪子,那个阴刻的“殷”字,都透着股要吸人骨髓的邪气。
我猛地抬眼,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冰锥子,狠狠扎向还被我踩在脚下的巫烬。
他脸白得像刚从坟里刨出来,冷汗混着血泥往下淌,身体因为剧痛和那只被我碾着的烂手筛糠似的抖。可他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我手里那块铁牌,里面翻涌的东西让我杀心更炽——是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但更深的地方,压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不顾一切的疯狂!好像那破牌子比他烂手里的骨头渣子还重要!
“殷?” 我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比夜风还冷,“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跟你胸口那个烂疤,跟蜂巢里那个鬼东西,什么关系?!”
巫烬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嗬嗬”作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只完好的手徒劳地抠着沟底的烂泥,指甲缝里全是黑红的血。
解释?他解释个屁!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嘶哑、带着破锣般惊惶的声音,像鬼爪子一样挠破了死寂:
“殷……殷家?!”
是那个老妖婆!她什么时候又摸回来的?像道贴着地皮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杵在沟沿上,破斗篷的兜帽被夜风掀开一角,露出半张蜡黄如尸蜡、皱纹深刻的老脸。她那双浑浊得像是蒙着灰翳的眼睛,此刻死死地、死死地钉在我举着的铁牌上,尤其是那个“殷”字!那眼神,活像见了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快!快扔掉它!” 老妖婆的声音拔高了,尖利得刺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崩溃的恐惧!“沾手的东西!快扔!扔得越远越好!埋进最深的尸坑!快啊!”
扔掉?我指尖着铁牌冰冷的边缘和那个凹陷的“殷”字。恐惧?这老妖婆连毒荆棘都敢驱使,会怕一块破铁牌?这恐惧太真,太烈,反而像油,浇在我心头的疑火和杀意上!
“殷家?” 我慢慢重复,声音不高,却压过了老妖婆的尖叫,目光像刮骨刀,在老妖婆和脚下痛得快昏厥的巫烬之间扫过,“是什么玩意儿?追杀令上的‘殷家’?”
老妖婆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尖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破败的喘息。她死死盯着铁牌,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我脚下血泥模糊的巫烬,蜡黄的脸皮剧烈抽搐着,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是…是催命的阎罗!沾上…沾上就永世不得超生!扔…扔掉……” 她的话颠三倒西,被巨大的恐惧攫住,显然知道什么,却根本不敢说!
永世不得超生?我心底冷笑一声。这鬼世道,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阎罗?我倒要看看,这阎罗有几斤几两!
扔掉?想得美!
我猛地抬起脚,不再碾着巫烬那只烂手。他身体一松,蜷缩着剧烈咳嗽喘息,那只烂手软软地搭在泥里,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但我没再看他一眼。
我攥紧了那块冰冷的铁牌,鹰徽的棱角硌着掌心。在老妖婆惊恐欲绝的目光和巫烬挣扎抬起的、布满血丝的绝望眼神中,我一步一步,稳稳地爬出深沟。
沟边不远处,是我们这几天挖沟时清理出来的、准备用来加固树屋的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其中一块,中间有个天然的浅凹坑,像个粗糙的石臼。
我走过去,把那块“殷”字铁牌,“哐当”一声,扔进了石臼的凹坑里。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你…你要干什么?!” 老妖婆的声音都变了调。
我没理她。弯腰,从旁边堆积的枯枝败叶里,捡起几块干燥易燃的引火绒和一小堆松脂碎屑,一股脑塞到石臼凹坑下面。然后,摸出火折子。
“嚓!” 火星迸溅。
松脂遇到火星,“呼”地一下腾起一小簇明亮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石臼凹坑的底部,灼烧着那块冰冷的铁牌。
“不——!!!” 身后沟底,传来巫烬一声撕心裂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那声音里的绝望和疯狂,比刚才被我踩断手时还要强烈百倍!他挣扎着,用那只好手和残破的身体,不顾一切地想往沟上爬!
老妖婆也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火苗跳跃着,石臼凹坑的温度迅速升高。那块沉甸甸的铁牌在火焰的炙烤下,边缘开始慢慢发红、变软。
熔了它。
把这块带着诅咒、藏着秘密、让老妖婆魂飞魄散、让哑巴豁出命也要抢的“殷”家铁牌,熔成一滩没用的铁水!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火焰,看着那块铁牌在高温下扭曲、变形。鹰徽的轮廓开始模糊,那个狰狞的“殷”字,在跳动的火光中,仿佛不甘地扭曲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铁牌彻底变红,软化成粘稠的、暗红色的浆状物,在石臼凹坑里缓缓流淌。鹰徽没了,“殷”字也没了,只剩下一小滩散发着高温和金属腥气的、丑陋的暗红液体。
差不多了。
我随手抄起旁边一根前端还算尖锐的硬木棍,探进那滩暗红的铁水里,搅了搅,然后飞快地挑起一团粘稠滚烫的浆液,猛地拍在旁边一块早就准备好的、表面平整光滑的石板上!
“嗤——!” 白烟冒起,刺鼻的气味弥漫。
高温的铁浆在冰冷的石板上迅速冷却、凝固、变形。我动作不停,用木棍尖端飞快地在那团半凝固的铁浆上戳、压、划!
一下,两下,三下……
一个粗糙、尖锐、带着灼热余温的箭头雏形,在石板上迅速成型!虽然歪歪扭扭,布满气泡和毛刺,但那锋锐的尖端,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致命的寒光!
我如法炮制。
一团团滚烫的铁浆被挑起,拍在石板上,在“嗤嗤”的白烟和刺鼻气味中,被我飞快地塑造成一个个狰狞的箭头!
一个,两个,三个……整整十个!
十个还散发着高温、形状扭曲却带着原始杀气的箭头,如同十颗从地狱熔炉里刚扒拉出来的毒牙,一字排开,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它们的前身,是那块带着“殷”家印记的铁牌。
我拿起其中一枚箭头。滚烫的余温灼烤着指尖,粗糙的棱角刮着皮肤。我掂了掂,冰冷的目光扫过沟沿上脸色惨白、如同被抽了魂的老妖婆,最后,如同冰冷的刀锋,落回刚刚挣扎着爬上沟沿、浑身血泥、烂手无力垂着、正死死盯着石板上那些箭头、眼神空洞绝望的巫烬身上。
废物利用?不。
这是宣告。用你们“殷家”的破牌子熔成的箭头,会一支不剩地,射进你们这些杂碎的喉咙里!
我正要弯腰收起这十支还滚烫的“殷家箭”。
异变陡生!
一道快得只剩下影子的身影,带着一股混合着血腥、泥污和绝望的疯狂气息,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朝石板上那十支滚烫的箭头扑了过来!
是巫烬!
他那只完好的手,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闪电般抓向石板上其中一支刚刚冷却、但依旧滚烫得足以烫熟皮肉的箭头!他的目标,赫然是那箭头最粗壮、还残留着最多铁块原貌的尾端——那里,在粗糙的毛刺和气泡掩盖下,似乎还残留着一小块未曾完全熔化的、模糊的鹰爪轮廓!
“找死!” 我眼神一厉,下意识挥臂格挡!
但太近了!他扑得太快太疯,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嗤啦——!”
皮肉烧焦的可怕声响,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巫烬的手掌,死死地攥住了那支滚烫的箭头!白烟从他指缝里冒出!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剧痛让他的脸瞬间扭曲变形!
但他没有松手!
借着被我格挡的冲力和身体的惯性,他猛地将这支滚烫的箭头狠狠搂进怀里!用胸膛,用那破烂的衣襟,死死地压住!整个人蜷缩着滚倒在地,像护着崽子的母兽,将那支箭头和可能残留的鹰徽碎片,死死地藏在了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和破烂的衣服下面!
他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身体因为剧痛和高温的灼烧而不停地痉挛、颤抖,喉咙里发出断续的、不成调的呜咽。那只攥过滚烫箭头的手掌,焦黑一片,皮开肉绽,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但他怀里,死死护着那支用命抢回来的、沾着他血肉的“殷家箭”!
我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格挡时擦过他手臂的触感,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蜷缩颤抖的身体上,落在他怀里那点微不可查的凸起上。
老妖婆早己吓得在地,抖如筛糠,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疯了…都疯了…完了…大凶…应验了…”
夜风吹过,带着毒荆棘的麻痹腥气和新鲜的血肉焦糊味。
我慢慢抬起手,看着石板上剩下的九支狰狞箭头,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幽光。
“十支。” 我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砸在冻土上,清晰地传入地上那个蜷缩颤抖的身体耳中。
“还差一支。”
我以我骨筑桃源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以我骨筑桃源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UDG4/)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