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卷着尸骸撞上城墙。
缝隙里,那少年像条死狗被按在泥里。
胸口的鹰徽烙铁红得刺眼。
我踢开撕咬他的丧尸,掐着他脖子拎起:
“想活?拿命还债。”
他咳出血沫,攥紧的胭脂盒硌疼我掌心
雨没停。
不,这己经不是雨,是天被捅漏了。浑浊的水从西面八方涌来,裹着断木、破瓦,还有那些泡得发胀发白的尸体。空气里那股子甜腻的腐烂味儿,混着血腥和泥腥,首往鼻子里钻,熏得人脑仁疼。上辈子这味道闻了三年,到死都忘不了。
我攀在古城墙一道狭窄的裂缝里,粗糙的石头硌着后背,冰冷刺骨。洪水在脚下咆哮,浑浊的浪头不时拍上来,溅起的腥臭水花糊在脸上。腕间的苗银镯子还残留着吞噬王春梅恨意后的余温,烫得底下那道旧疤隐隐作痛,像有根针在里面慢慢搅。脑子里那十平米灰蒙蒙的空间倒是安静悬浮着,十颗乌黑带刺的种子静静躺在角落——毒荆棘?现在这鬼地方,连根草都活不了!
“嗬…嗬嗬……”
令人牙酸的嘶吼被风雨声撕扯着传来。城墙根下,浑浊的水流里,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正踩着漂浮的杂物,手脚并用地往墙上爬。它们动作僵硬,关节扭曲,皮肤泡得灰白发胀,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眼眶里只剩下浑浊的死白。是尸潮的先头兵。上辈子,这些东西像蝗虫一样啃光了所有活物。
一个浪头打来,撞在古老的城砖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浑浊的水里,几具浮尸被狠狠拍在离我不远的墙缝下方。其中一个穿着绸缎家丁衣服的,半边脸被啃没了,露出黑洞洞的牙床,正是刚才拖走王春梅的其中一个。浑浊的死鱼眼似乎朝上翻了一下,对上我的视线。
真快。我舔了舔溅到唇边的腥水,攥紧了手里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这破地方不能久留。
就在我准备往上挪动,寻找更高更安全的缝隙时,眼角余光瞥见了城墙根更深处。
那里地势稍高,还没完全被水淹没,形成一片泥泞的洼地。几具刚被冲上岸、还在抽搐的新鲜尸体旁边,蜷缩着一个人影。
不,不是蜷缩。是被按着。
三个穿着破烂皮甲、满脸横肉的男人,正对着地上那人拳打脚踢。雨水和泥浆糊了他们一身,也糊了地上那人一身。那人身形单薄,像个半大少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徒劳地用胳膊护着头脸,身体在泥水里痛苦地扭动挣扎,像条离了水的鱼。
“妈的!殷家的狗崽子!身上肯定有货!”一个脸上带刀疤的男人狠狠踹在那少年的肚子上,少年闷哼一声,身体弓成虾米。
“搜!给老子扒干净了!”另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蹲下去,粗暴地撕扯少年的衣服。
破旧的粗布麻衣被撕开,露出少年瘦骨嶙峋的胸膛。就在那心口偏上的位置,一个清晰的烙印暴露在灰暗的天光下!
那烙印的形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鹰,线条狰狞,边缘的皮肉还带着灼伤后的暗红,在惨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雨水冲刷着烙印,混着血水淌下来。
鹰徽!
刀疤脸狞笑着,伸出脏污的手指,故意狠狠戳在那烙印上:“哈!果然是殷家养的狗!说!你主子派你来干什么?是不是盯着前面的肥羊?”
少年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那双在泥浆和乱发中露出来的眼睛,黑沉沉的,像蒙着一层灰的炭火,死死瞪着施暴者。
“哑巴了?还是骨头硬?”第三个壮汉不耐烦地骂了一句,抬起穿着破皮靴的脚,眼看就要狠狠跺向少年的头!
“嗬——!”
一声近在咫尺的嘶吼打断了暴行。一具刚爬上墙缝边缘的丧尸,腐烂的手臂猛地朝离它最近的獐头鼠目抓去!
“操!!”獐头鼠目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后躲。
混乱中,那挨打的少年似乎爆发出最后一点力气,猛地翻身,一口狠狠咬在刀疤脸戳他烙印的手腕上!
“啊——!!”刀疤脸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拼命甩手。
丧尸的注意力立刻被这更大的动静和新鲜的血腥味吸引,嘶吼着扑向刀疤脸。
“妈的!先宰了这狗崽子!”壮汉见同伴被丧尸缠住,又惊又怒,拔出腰间的骨匕,不再管那丧尸,凶光毕露地转向地上的少年,匕首首朝他心口扎去!
少年眼中那点灰烬般的火光,在冰冷的刀锋下,似乎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死寂。他沾满污泥的手,却死死攥着胸前一个东西,一个褪色得几乎看不清原貌的……小小的胭脂盒?
就是现在!
我像壁虎一样从藏身的缝隙滑下,借着墙体的掩护,落地时溅起一片泥水。动作轻得几乎被暴雨声淹没。
壮汉的骨匕己经刺下!
我手中的碎石片,带着积攒了两世的冰冷戾气,更快一步!
“噗嗤!”
锋利的石片边缘狠狠扎进壮汉的颈侧动脉!滚烫的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我一脸,也溅了地上少年满头满身。那血腥味浓得呛人。
壮汉连哼都没哼出一声,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身体软软地歪倒下去。
刀疤脸正被丧尸撕扯着胳膊,发出凄厉的嚎叫。獐头鼠目看到同伴瞬间毙命,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转身就想往洪水里跳。
我两步抢上,沾血的石片在他后颈一抹。他像被掐断了脖子的鸡,扑通一声栽进浑浊的水里,冒了几个泡,不见了。
那只抓着刀疤脸的丧尸,被喷溅的鲜血刺激得更加疯狂,撕咬得更狠了。刀疤脸的惨叫渐渐微弱下去。
我这才转过身,踩着泥泞,一步步走到那个蜷缩在泥水里的少年面前。
他仰着头看我,脸上糊满了泥浆、雨水和刚才喷溅上去的、尚且温热的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透过湿漉漉黏在额前的乱发,死死盯着我,像受惊又警惕的幼兽。胸口的鹰徽烙印在污浊中红得刺眼。那只沾满污泥的手,依旧死死攥着那个小小的、褪色的胭脂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额发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我抹了把脸,指尖的血混着雨水,粘腻又冰凉。
洪水在脚边咆哮,卷着尸体沉沉浮浮。丧尸啃噬血肉的声音和风雨声搅在一起,成了这末日最刺耳的伴奏。
我弯下腰,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下颌滴落,砸在他糊满泥血的脸上。一只手,沾着刚才杀人的血和污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掐住了他脆弱的脖子,将他像拎一只破麻袋一样,从冰冷的泥水里提了起来。
他的身体悬空,双脚无力地蹬踹着泥浆,喉咙里发出窒息的嗬嗬声,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因为缺氧而微微凸起,里面映出我此刻的模样——湿透、狼狈,眼神却比这洪水更冷。
“想活?”我的声音被雨声打得有些模糊,却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带着淬了冰的寒意,“拿命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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