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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麦收时节的转移:带着婴儿的游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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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爬到头顶时,项建国终于把伤兵背到了临时医疗点。那是间废弃的山神庙,神像早被砸得只剩半截身子,供桌上铺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就算是手术台了。卫生员正用刺刀给个老乡挑脚上的水泡,看见他们进来,赶紧把沾着脓血的布条往灶膛里扔。

“子弹没取出来,得开刀。” 卫生员摸了摸伤兵的额头,眉头拧成个疙瘩。他从药箱里翻出把锈迹斑斑的手术刀,在煤油灯上烤了烤,火苗舔着刀刃,发出 “滋滋” 的声响,“没麻醉剂,得按住他。”

小石头自告奋勇按住伤兵的腿,孩子的胳膊还在渗血,却咬着牙不肯松手。项建国按住伤兵的肩膀,能感觉到他剧烈的颤抖。手术刀划开皮肉的瞬间,伤兵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像头受伤的野兽,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淌,滴在供桌的裂缝里,混着陈年的香灰。

“快了快了,” 卫生员的额角也淌着汗,“再坚持一下,子弹就出来了。” 他的手指在伤口里摸索,突然猛地一拽,颗带着血丝的子弹头落在破碗里,发出清脆的响声。伤兵哼都没哼一声,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山门外传来孩子的哭声,项建国出去一看,是个抱着婴儿的妇女,正蹲在门槛上喂奶。那婴儿最多三个月大,小脸瘦得只剩皮包骨,吮吸时发出微弱的 “咕咚” 声,像只快渴死的小兽。妇女的军裤膝盖处磨出了洞,露出里面红肿的皮肉。

“是转移时掉队的。” 妇女看见项建国,赶紧把衣襟拉下来,脸上飞起两抹红霞。她怀里的婴儿突然哭起来,声音细得像猫叫,“孩子他爹是担架队的,昨天过封锁线时被流弹打中了……”

项建国摸了摸怀里的空罐头盒,突然想起什么,往山神庙后面跑。昨天转移时,他在个被炸塌的农舍里捡了罐炼乳,是鬼子给军官孩子准备的,当时觉得没用,就塞在背包最底下。铁皮罐上还印着个穿和服的妇女,抱着个胖娃娃,被他用刺刀划得乱七八糟。

“给。” 项建国把炼乳递给妇女,手指在发烫的铁皮上蹭了蹭。这是他第一次见这玩意儿,还是上次炸铁路桥时,从日军军官的行李箱里缴获的,当时觉得腥气,现在却成了救命的宝贝。

妇女的手抖得厉害,半天没拧开盖子。项建国用刺刀撬开,一股甜腻的香气立刻涌出来,引得周围几个孩子都围了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最小的那个才刚会走路,流着口水往妇女怀里扑,被姐姐死死拉住。

“都尝尝。” 妇女把炼乳倒在个破碗里,用根干净的麦秸蘸着,挨个往孩子们嘴里送。甜香在山神庙里弥漫开来,连昏迷的伤兵都咂了咂嘴。项建国看着和沐差不多大的婴儿,突然想起李翠花信里画的奶瓶,是用葫芦改的,里面插着根中空的麦秆。

午后突然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砸在山神庙的破屋顶上,漏下来的雨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卫生员赶紧把药品往神像后面挪,却发现伤兵发起高烧,嘴唇烧得发紫,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麦子…… 快割麦子……”

“得找退烧药。” 卫生员急得首搓手,药箱里只剩下最后半瓶奎宁,是给重伤员留的,“附近的村子有个老郎中,或许有办法。” 他往雨里指了指,“顺着这条路走三里地,有个叫王家屯的村子。”

项建国把自己的蓑衣披在妇女身上,又把空罐头盒递给她:“给孩子接尿用。” 他抓起汉阳造,对小石头说,“你在这守着,我去去就回。” 雨太大,枪管上的准星都被打湿了,像蒙着层雾气。

刚走出没多远,项建国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那个抱婴儿的妇女,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蓑衣下摆扫着地上的泥水,发出 “哗啦哗啦” 的声响。“俺娘家就是王家屯的,”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老郎中是俺表叔,俺带您去。”

山路泥泞得像浆糊,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劲。妇女怀里的婴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小手抓住项建国的衣角,冰凉的手指抠着布上的破洞。项建国想起和沐,不知道儿子现在有没有奶吃,李翠花的奶水够不够,心里像被猫抓似的难受。

快到王家屯时,突然听见几声枪响。妇女脸色一白,赶紧把婴儿往怀里紧了紧:“是鬼子的巡逻队!” 她拉着项建国往旁边的灌木丛钻,“快躲起来,他们每天这个时候都要经过这里。”

两人刚藏好,五个穿黄军装的鬼子就打着伞走了过来,皮靴踩在泥水里,发出 “咕叽咕叽” 的声响。为首的那个用望远镜西处张望,镜片上的雨水把远处的景象拉得变形。项建国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心跳得像擂鼓,生怕婴儿突然哭起来。

婴儿却异常乖巧,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头顶的树叶。有片叶子被雨水打落,正好落在他脸上,他伸出小手抓住,咯咯地笑起来。项建国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赶紧用手捂住婴儿的嘴,指尖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鬼子终于走过去了,项建国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湿透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妇女接过婴儿,在他脸上亲了口,眼眶红红的:“这孩子,命大。” 她的军裤被灌木划破了,露出里面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是转移时被树枝刮的。

老郎中的家在村东头,院墙是用石头垒的,上面爬满了牵牛花。敲了半天门,才有个白胡子老头探出头来,看见妇女怀里的婴儿,赶紧把他们拉进去:“快进来,鬼子刚在村里搜过粮。”

药柜上摆着几十个陶罐,每个罐口都贴着张红纸,写着药材的名字。老郎中摸出包退烧药,用纸包好递给项建国:“这是用柴胡和葛根熬的,管用。” 他往婴儿嘴里塞了块冰糖,“这娃子面熟,像他爹。”

“您认识俺男人?” 妇女惊讶地睁大眼睛。

老郎中叹了口气:“去年他还帮俺劈柴呢,说等收了麦子就娶你。” 他往灶膛里添了点柴,“世道乱,活着不易啊。” 火光映着他满脸的皱纹,像幅风干的树皮画。

往回走时,雨己经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亮了湿漉漉的山路。项建国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婴儿的笑声,回头一看,妇女正用空罐头盒给孩子接月光,银辉落在罐底,像铺了层碎银子。

“等打跑了鬼子,俺就用这罐头盒给孩子当饭碗。” 妇女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俺男人说,等胜利了,就给孩子买个白瓷碗,上面画着麦子。”

回到山神庙时,伤兵的烧己经退了。小石头正坐在门槛上,怀里抱着个更小的孩子,那是转移时没人管的孤儿,现在正含着小石头的手指睡得香。卫生员把最后半瓶奎宁给伤兵灌下去,看见项建国手里的药,松了口气:“这下好了,能挺过去了。”

后半夜,项建国被婴儿的哭声吵醒。出去一看,是那个妇女正蹲在神像后面,用根麦秸蘸着炼乳喂孩子。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下来,在她身上镀上层银辉,像幅圣洁的画。她看见项建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奶水不够,只能这样喂。”

项建国摸了摸怀里的空罐头盒,突然觉得这铁皮玩意儿也没那么讨厌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它装过鬼子的罐头,盛过救命的炼乳,还能给婴儿当饭碗,像个多面手,在苦难里找着活下去的法子。

天快亮时,卫生员叫醒了项建国:“得转移了,刚才侦查员说,鬼子要对这一带进行扫荡。” 他把药品往背包里塞,动作麻利得像在收拾自己的家当,“往东边的青纱帐走,那里能藏人。”

妇女把最后一点炼乳喂给婴儿,用空罐头盒舀了点雨水,涮了涮,也喝了下去。“不能浪费。” 她把罐头盒放进怀里,像揣着个宝贝,“等孩子长大了,告诉他这是八路军叔叔给的。”

队伍出发时,太阳刚露出地平线。项建国背着伤兵走在最前面,小石头牵着那个孤儿,妇女抱着婴儿跟在后面。晨雾里,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串移动的省略号,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却始终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路过一片麦田时,项建国突然停下脚步。金黄的麦穗在晨风中摇曳,像片翻滚的波浪。他想起李翠花信里写的,今年的麦子长得好,就是没人收割。有个老乡忍不住钻进麦田,想摘几穗给孩子吃,被项建国拦住了:“留着吧,这是希望。”

空罐头盒在怀里轻轻晃动,项建国觉得它越来越沉,像装着整片麦田的重量。他知道,只要还有人守护着这些麦子,还有人抱着婴儿在转移中前行,胜利就总有一天会到来,像这麦田里的朝阳,虽有云雾遮挡,却终究会洒满大地。

队伍渐渐消失在青纱帐里,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在湿漉漉的土地上,像行歪歪扭扭的诗,诉说着战争中的坚守与希望。远处的山神庙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像个沉默的守望者,见证着这群平凡人在乱世中的挣扎与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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