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日清晨，薄雾笼罩着半山区的豪宅区。
程墨站在欧式铁艺大门前，露水浸湿了他的皮鞋尖。
报案的女佣瘫坐在门廊台阶上，双手死死攥着围裙，指节发白。
"尸体在琴房。"辖区警员压低声音，"死者是著名钢琴家林月华，昨晚刚办完独奏会。"
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走廊，程墨闻到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木质调香水的气息。
琴房门半开着，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泛着冷光。
一个穿白色晚礼服的女人俯卧在琴键上，右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在晨光中闪着诡异的光泽。
黑发如瀑垂落，遮住了她的侧脸。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昨晚11点到凌晨1点。"
法医蹲在钢琴旁，"后脑遭受重击，但致命伤是这个。"
他轻轻拨开死者的长发——颈动脉处有一道细长的切口，伤口边缘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
程墨戴上手套，指尖轻触琴键。几个染血的琴键陷了下去，发出沉闷的共鸣。
琴谱架上摆着肖邦的《葬礼进行曲》，谱页一角沾着暗红色的指印。
"昨晚的宾客名单？"程墨问道。
管家递来一本烫金请柬，手指微微发抖："林小姐独奏会后举办了小型酒会，共有23位客人。"
阿强正在检查客厅的酒柜："程Sir，看这个。"
他举起一个水晶香槟杯，杯底残留着琥珀色液体，"其他杯子都洗了，唯独这个被藏在酒柜暗格里。"
琴房窗外的露台上，几盆白玫瑰开得正盛。
程墨注意到其中一株的泥土有翻动的痕迹。
拨开表层土壤，一个银色的小药盒静静躺在那里，盒子里是几粒淡蓝色的药片。
"林小姐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管家解释道，"她演出前总是失眠。"
法医接过药盒闻了闻："这不是普通安眠药，有苦杏仁的气味。"
豪宅二楼的卧室布置得像公主的闺房。
梳妆台上摆着十几瓶香水，程墨拿起其中一瓶——标签上写着"夜曲"，调香师签名处画着个月牙。
他轻轻喷了一下，前调是柑橘和佛手柑，后调却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这瓶香水是新买的？"
女佣摇头："是上周一位客人送的礼物。"
床头柜抽屉里锁着一本日记。
程墨用发卡拨开锁扣，最后几页被撕掉了，但倒数第三页写着："他终于答应离婚了，但要求我今晚必须弹那首曲子..."字迹在句尾变得潦草，像是被突然打断。
楼下突然传来争执声。程墨快步下楼，看见阿强正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人约莫西十岁，领带歪斜，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我是她丈夫！"男人吼道，"你们凭什么拦我？"
程墨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道明显的戒痕，但此刻手指空空如也："周先生？请节哀。能说说你昨晚的行踪吗？"
"我在新加坡开会！"周明哲掏出一张机票存根，"今早的航班刚回来。"
阿强悄悄凑过来："查过了，他确实在新加坡，但昨晚8点有一通从酒店打往香港的电话。"
琴房角落的留声机还放着唱片。
程墨抬起唱针，黑胶唱片标签上写着《月光奏鸣曲》，但内圈刻着一行小字："给亲爱的M，愿琴声永伴——T"。
"这位T是谁？"程墨问管家。
管家面露难色："可能是谭思远先生...他是林小姐的钢琴老师。"
地下室的隔音琴房里，一个白发老人正在弹奏《月光奏鸣曲》。
听到脚步声，他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余音在密闭空间里久久回荡。
"这首曲子，昨晚林月华弹过吗？"程墨问道。
谭思远的手轻轻抚过琴键："没有...这是她最讨厌的曲子。"老人从琴凳下取出一张照片，"因为她丈夫总在听这首曲子时打她。"
照片上是年轻的林月华，右眼角有块淤青，勉强对着镜头微笑。
法医实验室里，蓝色药片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含有氰化物，剂量足以在十分钟内致命。"
"但死者是死于割喉。"阿强疑惑道。
程墨拿起那个香水瓶："除非凶手原本想下毒，后来改变了主意。"他转向法医，"死者胃内容物化验了吗？"
"有酒精和少量安眠药成分，但没有氰化物。"法医推了推眼镜，"不过她的右手食指指甲缝里检出微量氰化钾结晶。"
鉴证科的电话突然打来："程Sir，那个香槟杯上的指纹比对出来了，除了死者的，还有周明哲和另一个未知指纹。"
"未知指纹？"
"是的，但数据库里没有匹配记录。"
程墨回到豪宅时，女佣正在收拾客厅。
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个水晶相框，里面是林月华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出的照片。
"林小姐平时和谁走得最近？"程墨问道。
女佣犹豫了一下："苏小姐...她们是音乐学院同学。"
苏倩的公寓里摆满了各种乐器。
这位大提琴手红着眼睛接待了程墨："月华上周还说要离婚...她说终于抓到周明哲的把柄了。"
"什么把柄？"
"好像是一本账本..."苏倩咬着嘴唇，"周明哲在做古董生意，有些交易见不得光。"
程墨的手机突然响起。
鉴证科同事的声音透着兴奋："程Sir，我们在药盒内侧提取到一枚完整指纹！和香槟杯上的未知指纹匹配！"
"马上比对苏倩的指纹。"
"不匹配...但有个意外发现，这枚指纹和谭思远钢琴上的指纹完全一致。"
黄昏的琴行里，谭思远正在调音。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说："我知道你会来。"
"为什么要刻那行字？"程墨举起唱片。
老人的手指轻轻按下一个和弦："因为那是我送她的第一张唱片...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天。"
"昨晚你去过她家。"
"是去送新谱子。"谭思远拉开抽屉，取出一叠手稿，"她下周要演出的新曲。"
程墨注意到老人右手小指有道陈年疤痕——和死者颈部的伤口弧度完全一致。
"你的手怎么了？"
谭思远下意识蜷起小指："年轻时被琴弦割的。"
夜幕降临，程墨再次走进琴房。月光透过落地窗，在黑白琴键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忽然注意到钢琴底部的踏板旁有个反光点——一枚镶钻的袖扣卡在缝隙里。
"这是周明哲的！"管家惊呼，"他昨晚果然来过！"
程墨拨通了新加坡警方的电话："请核实周明哲酒店房间的电话记录...对，特别是昨晚8点那通。"
挂断电话，程墨的目光落在染血的琴键上。
几个被按下的琴键组成一个减七和弦——这是肖邦《葬礼进行曲》中最不和谐的音程。
"凶手想让钢琴说话。"程墨轻声道，"他在用琴键告诉我们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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