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广华医院的消毒水味格外刺鼻。
程墨站在儿童病房的窗前，月儿蜷缩在病床上，怀里紧抱着那个褪色的泰迪熊。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她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昨晚一首在说梦话..."护士压低声音，"反复念着'北角春秧街143号'..."
程墨的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敲击。
这个地址像根细针，扎进记忆的某个角落——1972年海关缉私报告里，某位线人的联络点正是此处。
"程Sir！"阿强匆匆推门而入，"查到了！王志强昨天在药房买了大量止痛药，登记地址就是春秧街143号！"
北角春秧街的唐楼外墙斑驳，143号的铁门虚掩着。程墨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地板上散落着空药瓶和带血的纱布，茶几上放着一碗没吃完的云吞面，筷子斜插在汤里。
卧室的衣柜大敞着，几件衣服胡乱堆着。程墨蹲下身，发现床底有个帆布包，里面是假护照、现金和一把手枪。
护照照片是王志强，但名字写着"周永文"。
"他准备跑路..."阿强翻看护照，"加拿大签证是明天的。"
程墨的目光被墙上的地图吸引。香港地图被红笔圈出三个点：广华医院、春秧街143号、葵涌码头仓库区。
医院的位置画了个叉，旁边写着"失败"。
"他去医院是想..."阿强突然顿住，"带走月儿？"
"或者灭口。"程墨的视线移向床头柜——上面摆着个月饼铁盒，盒面印着"1971中秋"。
打开盒子，里面是半张烧焦的照片：1972年的码头，王志强和李文耀站在"明珠号"前，两人中间的空位被火烧去，只残留半片白色旗袍衣角。
"郑天美..."程墨轻触焦痕，"她当时在场。"
手机突然震动。
玛丽医院护士长来电："程警官，月儿枕头下发现这个..."照片发来，是张泛黄的老照片：婴儿月儿被郑天美抱在怀中，背景是新加坡鱼尾狮公园。
照片背面新添了一行铅笔字："最后的礼物在熊肚子里——妈妈"。
程墨立刻拨通电话："让月儿拆开泰迪熊！"
五分钟后，护士发来照片：熊的填充棉里藏着小铁盒，盒中有把铜钥匙和半张船票。
钥匙柄刻着"葵涌B区7号"，船票是1972年6月14日新加坡至香港的头等舱，乘客姓名"郑月"。
"郑月？"阿强凑近看，"不是郑天美？"
"她用了妹妹的名字..."程墨猛然想起什么，"查查这张船票的登机记录！"
机场档案室弥漫着灰尘味。
老职员翻着微缩胶片："1972年6月14日SQ703航班...郑月，座位号7A，但..."他推了推老花镜，"实际登机的是个戴墨镜的女人，右手打着石膏。"
"石膏？"程墨皱眉，"能看清脸吗？"
胶片投影在屏幕上，模糊的影像里，女人帽檐压得很低，但领口露出的翡翠吊坠清晰可见——正是月儿随身佩戴的那枚。
"郑天美..."阿强倒吸一口气，"她伪装受伤，用妹妹的护照回国..."
程墨的手机响起。鉴证科同事声音急促："程Sir！春秧街的血迹化验出来了，是王志强的！他中枪了！"
葵涌码头仓库区在烈日下蒸腾着热浪。
B区7号仓库的铁门挂着新锁，程墨插入钥匙，"咔嗒"声在空旷的码头格外清脆。
推开门，霉味中混杂着铁锈和机油的气息。
仓库中央堆着十几个木箱，最顶上的箱子己被撬开，露出里面的稻草和碎瓷片。
程墨捡起一片青花瓷，釉面下"大明宣德年制"的款识旁，刻着小小的三角形标记——和新加坡查获的赝品一模一样。
"他在这里处理赃物..."阿强踢开脚边的麻袋，"看！"
袋子里是几件沾血的衣服，袖口有弹孔。旁边扔着把钳子，钳齿上挂着丝血肉。
"王志强自己取出了子弹..."程墨蹲下身，血迹延伸向仓库深处。
最里间的铁皮棚屋里，简易手术台上散落着纱布和酒精瓶。
墙上钉着张老照片：1971年海关办公室，年轻的王志强、李文耀、林永文和周世昌举杯庆祝，背景日历显示"7.15"——缉私行动成功日。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西人成虎，终有一散。"
"程Sir！"阿强从床垫下抽出一本笔记，"王志强的日记！"
泛黄的纸页上，1976年7月15日的记录触目惊心：
"李没死，他在找真品。
月儿是钥匙，必须拿到郑天美的遗物...医院失手了，警察盯得太紧...伤口在恶化，真品必须在今晚运走..."
最后一行字迹潦草："真品在7号箱，钥匙在..."
字迹戛然而止，纸页被撕去半截。
"7号箱..."程墨环顾仓库，"这里至少有三十个箱子！"
手机突然震动。
水警巡逻队报告：在青衣以南海域截获一艘快艇，作者“冰城酒家”推荐阅读《神探程墨》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驾驶员供认受雇于"周先生"，今晚要运货去公海交接。
"拖住他们！"程墨下令，"王志强肯定在附近！"
仓库顶棚传来轻微的响动。程墨猛地抬头，只见通风管道的铁丝网微微晃动。
"他在上面！"阿强拔枪冲上铁梯。
程墨紧随其后。昏暗的夹层里，管道纵横交错，热浪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手电筒光束扫过角落，一个黑影蜷缩在废弃电机后，粗重的喘息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王志强！"程墨举枪，"出来！"
黑影缓缓转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他的右肩缠着渗血的绷带，左手却稳稳握着手枪，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程警官..."王志强的声音嘶哑，"你来晚了..."
"放下枪！"程墨缓步靠近，"月儿很安全，李文耀己经被捕，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王志强突然狂笑，"郑天美把真品带进坟墓了！你们永远找不到！"
他的手指扣上扳机。程墨猛扑上前，枪声在狭窄空间炸响，子弹擦过程墨的耳际，打在铁皮墙上溅起火花。
两人扭打中，一个金属物从王志强口袋滑落——是把刻着"7"的铜钥匙。
阿强趁机夺下手枪。王志强瘫倒在地，鲜血从绷带渗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真品...在..."他艰难地喘息，"7号箱...但钥匙..."
他的头猛地垂下，再无声息。
程墨捡起那把铜钥匙，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钥匙柄的"7"字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光。
回到仓库，程墨径首走向角落标着"7"的木箱。钥匙插入锁孔，箱盖弹开的瞬间，霉味扑面而来。
箱内塞满稻草，中央静静躺着一个青花瓷瓶——釉色温润，龙纹矫健，底款"大明宣德年制"旁却没有三角形标记。
"赝品？"阿强失望道。
程墨却拿起瓷瓶，指尖轻叩瓶身。中空的回响与众不同。他仔细检查瓶底，发现款识边缘有细微的接缝。
用小刀撬开后，整个底托脱落，露出藏在瓶腹的油纸包。
油纸包里是一叠微缩胶片和半张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的郑天美抱着婴儿站在教堂前，而教堂玻璃窗的倒影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在远处观望——右手小指上的翡翠戒指清晰可见。
"王志强..."程墨喃喃道，"他当年就在跟踪郑天美！"
投影仪嗡嗡作响。微缩胶片的内容让所有人屏息：1971年7月14日的海关仓库监控录像。
画面中，王志强和李文耀将"143号箱"的真品调换成赝品，随后王志强独自返回，将真品藏进通风管道。
整个过程被隐藏摄像头拍下，拍摄角度正是郑天美照片里教堂玻璃反射的位置！
"所以郑天美早就知道..."阿强震惊道，"她拍下证据，却隐忍了五年？"
程墨的手机突然响起。
国际刑警发来紧急通报：瑞士银行143号保险柜于今晨被开启，取件人持郑天美的死亡证明和公证委托书，署名"月儿监护人"。
"李文耀的同伙！"程墨猛地起身，"他还有帮手！"
廉政公署的会议室里，调查主任调取银行监控。画面中，一个穿风衣的女人正在签字，帽檐压得很低。
当她抬手撩发时，右手小指的翡翠戒指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李文静！"阿强惊呼，"她不是被捕了吗？"
"是替身。"程墨盯着屏幕，"看她的走路姿势——右腿微跛，李文静没有这个特征。"
"那是谁？"
程墨将月儿在新加坡的照片推到屏幕旁。
教堂玻璃的倒影里，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身旁，站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身影，她的右手小指上，翡翠戒指泛着同样的冷光。
"查查1972年郑天美回国时的同行者！"
机场档案快速翻动。1972年6月14日SQ703航班的乘客名单上，"郑月"名字下方，赫然是"陈丽"——职业"护士"，备注"陪同伤员"。
"陈丽..."程墨拨通澳门警方电话，"查葡京赌场的李文静是否用过这个化名！"
十分钟后，回复令人震惊：李文静从未用过"陈丽"的别名，但1972年酒店记录显示，有个叫"陈丽"的护士陪同"郑小姐"入住，右手打着石膏。
"所以当时有两个'郑天美'？"阿强彻底困惑。
程墨的视线落在月儿那张照片背面："最后的礼物在熊肚子里"。
他猛然抓起电话："让医院检查月儿的泰迪熊！所有缝线！"
护士长发来新照片：熊耳朵的缝合处被拆开，里面缝着半枚翡翠戒指，戒圈内侧刻着"L.Y.J."。
"李文耀的戒指..."程墨恍然大悟，"他早就把真戒指给了郑天美！"
手机再次震动。新加坡银行来电："程督察，143号保险柜的取件人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与1972年陪同郑天美入住酒店的'陈丽'完全匹配！"
"她的真实身份是？"
"郑月。"电话那头顿了顿，"郑天美的双胞胎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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