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日傍晚，香港明珠码头被探照灯照得如同白昼。
程墨站在三号泊位的水泥墩上，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掠过鬓角。
腕表指针指向七点五十分，海面却空无一物，只有浪花拍打堤岸的闷响。
"所有出口己封锁。"阿强按着对讲机，"水警在三个方向设卡，连鱼排都搜过了。"
程墨的视线扫过防波堤尽头——那里停着艘破旧渔船，船头坐着个戴斗笠的老翁，正慢悠悠地收着渔网。
这画面与周遭的警备森严格格不入。
八点整，海平线突然亮起一点白光。快艇划破墨色海水，船头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女人，长发在风中狂舞。
距离百米时，程墨看清她右手小指上的翡翠戒指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
"郑月！"程墨举起扩音器，"月儿在哪？"
女人突然转身跃进驾驶舱。
快艇猛地加速，首冲向防波堤！就在即将撞上礁石的瞬间，船身急转，掀起巨大的浪花。
当水雾散去，快艇己熄火漂浮，船舱空无一人。
"声东击西！"程墨冲向码头，"搜查所有船只！"
水警的快艇包围目标时，驾驶座上只放着一个录音机。按下播放键，郑月冰冷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
"程警官，你输了。月儿在我手上，想要她活命，明晚八点独自到西环货仓区7号库。记住——只准你一个人来。"
录音结束前的杂音里，隐约有孩童的抽泣声。程墨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廉政公署的证物室里，程墨将录音带放入频谱分析仪。声波图上，背景杂音中有规律的滴答声引起注意。
"像是钟表声..."技术员调整参数，"等等！这个频率——是船钟！"
放大后的声纹显示，每七秒一次的敲击声，正是老式货轮的雾钟节奏。
"查查昨晚经过西环的货轮！"
海事处的航行记录铺满长桌。阿强指着其中一条："'南海号'，昨晚七点五十分经过西环码头，雾钟型号匹配！"
"船主是谁？"
"周氏航运..."阿强突然顿住，"王志强生前控股的公司！"
程墨的手机震动。医院护士长发来照片：月儿病床的枕头上，用蜡笔画着艘大船，烟囱旁歪歪扭扭写着"143"。画纸角落粘着根白色羽毛。
"鸽羽？"阿强凑近细看，"香港哪儿有养鸽子的码头？"
"上环的药材铺！"程墨猛然想起，"查查周氏航运的旧仓库！"
上环德辅道的旧骑楼下，"永合堂"药材铺的木门紧闭。程墨撬开侧门，浓烈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后院的鸽笼空空如也，食槽里还有新鲜谷物。
阁楼的地板有拖拽痕迹。掀开活动木板，下面是个狭窄的暗室。
手电筒照亮墙壁的瞬间，程墨的呼吸一滞——满墙贴着郑天美的照片，从少女时代到沉船前夕。
最中央是张泛黄的剪报：1972年6月15日《星岛日报》头版，《明珠号沉没，三死两失踪》。
剪报旁钉着张字条："她本该属于我。"
"程Sir！"阿强在墙角招手，"看这个！"
铁皮盒里装着注射器和药瓶，标签写着"苯巴比妥钠"。旁边是本日记，最新一页写着："7.18，终于找到月儿。
她眼睛真像天美..."
"她在把月儿当成郑天美替身！"阿强倒吸凉气。
程墨的手机突然亮起。未知号码发来彩信：月儿闭眼躺在白色床单上，脖颈挂着翡翠吊坠。
背景是模糊的玻璃窗，隐约可见彩色拼花图案。
"教堂！"程墨放大图片，"查香港有彩色玻璃窗的废弃教堂！"
西贡郊区的圣安娜堂在月光下形如鬼魅。彩绘玻璃残缺不全，程墨的手电光穿过圣母像的缺口，照亮祭坛前蜷缩的小小身影。
"月儿！"程墨冲上前。女孩呼吸平稳，但昏迷不醒。她手里攥着半块瑞士莲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文华酒店"标志。
翡翠吊坠不翼而飞。
"程Sir！"阿强在告解室招手，"有发现！"
木隔间里放着录音机和翡翠戒指。按下播放键，郑月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温柔：
"程警官，这是最后的游戏。明晚八点，文华酒店天台见。带上你所有的'真相'，换月儿的命。"
背景音里突然插入尖锐的摩擦声——像金属在玻璃上划刻。
文华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己被封锁。程墨站在落地窗前，维多利亚港的灯火在脚下流淌。技术员举起紫外线灯："程Sir，玻璃上有划痕！"
刮痕组成三个数字：143。
"是月儿留下的！"阿强激动道，"她用戒指划的！"
程墨的手机震动。
廉政公署发来紧急文件：瑞士银行143号保险柜的开启记录显示，昨天有人用郑天美的死亡证明和指纹膜取走了物品。
监控截图里，女人戴着护士帽，但耳垂上的黑痣与郑月档案照完全一致。
"她偷走了什么？"
"登记为'私人信件'。"调查主任电话里说，"但保险柜内壁检测到火药残留！"
程墨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冲进酒店监控室，回放郑月潜入的画面：她在保险柜前停留两分钟，取出物品后，将一个小装置粘在内壁。
"遥控炸弹！"爆破专家脸色骤变，"用珠宝盒伪装的压力感应器！"
拆弹小组的机器人缓缓挪入套房。程墨盯着监控屏，机器人机械臂小心探入保险柜——突然，警报声撕裂空气！
"磁力感应！"爆破专家大吼，"撤退！"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防爆盾被气浪掀飞。烟尘散尽后，保险柜己成废铁，地面散落着焦黑的纸屑。
技术员从灰烬中捡起半张烧焦的信纸，勉强可辨："...月儿是郑天美和...的孩子..."签名处只剩"文耀"二字。
"李文耀？"阿强愕然，"他不是..."
程墨的手机疯狂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短信："游戏继续。明晚八点，终点站见。"
附件照片是月儿惊恐的脸，背景是疾驰的地铁车窗，倒影里有个模糊的站名牌："油麻地"。
油麻地地铁站的末班车驶离月台。
程墨冲进空荡的车厢，长椅下丢着月儿的发卡。车窗上，用口红画着个箭头指向对面隧道。
"隧道维修通道！"阿强掀开检修门。
幽深的隧道弥漫着铁锈味。
手电光尽头，防火门虚掩着。推开门，废弃的票务室里，月儿被胶带缠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团。
看到她胸口的闪烁红光，程墨瞳孔骤缩——是心率感应炸弹！
"别动！"程墨拦住阿强，"有反拆除装置！"
倒计时显示00:07:32。月儿脖颈的项圈炸弹连着心电图仪，心跳超过120次就会引爆。
"程...叔叔..."女孩的眼泪滚落，"戒指...妈妈..."
程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墙角下水道盖板缝隙里，翡翠戒指泛着微光。
撬开盖板，里面是盒磁带和钥匙。录音机里传出郑月最后的留言：
"程警官，你赢了。钥匙能拆炸弹，但真相在磁带里。记住，有些秘密应该永远埋葬..."
倒计时停在00:00:17。程墨颤抖着插入钥匙，蜂鸣声戛然而止。
廉政公署的播放室里，磁带沙沙转动。郑月平静的叙述揭开最终真相：
"1972年沉船案，是郑天佑策划的。他借王志强之手除掉政敌，却没想到妹妹也在船上。
我救出天美时，她己重伤失忆。这些年我冒充她，是为保护月儿——她是天美和李文耀的女儿。"
"王志强发现后，想用月儿要挟李文耀。天美为保护女儿，在船上与王志强同归于尽..."
"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让月儿远离这一切。现在，该结束了。"
录音末尾的杂音里，传来沉闷的落水声。
水警在维多利亚港打捞起郑月的遗体时，朝霞正染红天际。她手中紧握的防水袋里，是郑天美与李文耀的结婚证书，日期是1971年情人节。
月儿在病床上醒来时，脖颈挂着两枚戒指拼成的吊坠——翡翠戒圈套着银戒，内刻"LYJ?GTM"。
程墨站在窗前，将"143号箱"的档案放入碎纸机。齿轮转动声中，香港又迎来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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