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8月3日清晨，暴雨冲刷着香港上环的老街。
程墨站在"永昌墨水厂"斑驳的铁门前，积水倒映着警灯刺目的红蓝光影。
墨汁的腥气混杂着铁锈味从门缝渗出，在潮湿的空气中凝成诡异的暗香。
"门从里面反锁。"阿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消防破拆时发现锁芯灌了块干墨。"
推开发胀的木门，黑暗的厂房里弥漫着墨臭。
手电光扫过斑驳的墙壁，最终停在流水线尽头——老式搅拌槽里，墨水厂老板林永昌仰面漂浮，深蓝的墨汁浸透白衬衫，像幅未干的水墨画。他的右手紧握着一支蘸水笔，笔尖凝固着墨滴。
"死亡时间约在凌晨2点。"法医蹲在槽边，"后脑有钝器伤，但死因是溺水。"
程墨的指尖掠过槽沿，沾上黏腻的墨渍。搅拌桨己停止转动，控制面板的计时器定格在"01:45"。
槽底沉淀着未化开的颜料块，靛蓝中掺着几缕刺目的猩红。
"不是普通墨水。"法医镊起一块凝结物，"有血液成分。"
阿强从控制台抽屉翻出本生产日志。
最后一页写着："8月2日，试制'夜蓝'配方失败，粘度异常。"日期旁画了个潦草的三角形，尖角指向"03"这个数字。
"凌晨三点要做什么？"程墨的目光扫过厂房。墙上的挂钟停在1点50分，玻璃罩裂开蛛网纹。
墨水池旁的工作台上，烧杯里的残液泛着金属光泽。程墨戴上手套轻晃杯身，液体突然沸腾般冒泡，杯壁迅速蒙上白霜。
"干冰反应！"阿强后退半步，"有人加了制冷剂？"
鉴证科同事小心提取样本："墨水里混了液氮，遇水急速汽化，会产生大量二氧化碳..."
"所以林永昌是被二氧化碳窒息后溺亡的？"阿强皱眉。
"不。"程墨指向死者紧握的钢笔，"看笔杆的裂痕——这是挣扎时撞到搅拌桨的证据。"
他俯身观察槽壁的刮痕，"凶手先击晕他，再倒入液氮制造意外假象。"
暴雨敲打着玻璃天窗。程墨的目光停在墙角的安全梯上——梯阶沾着未干的泥脚印，首通天台。
天台蓄水箱的铁盖虚掩着。
程墨掀开盖子，手电光下，箱底沉着个玻璃瓶，标签己被泡烂，但瓶身印着"LN2"的危化品标志。
箱沿处，半个模糊的鞋印陷在青苔里，纹路是罕见的波浪形。
"香港只有三家化工行卖液氮。"阿强记下编号，"查查最近购买记录。"
楼梯间的消防柜被撬开。
程墨注意到柜门内侧有几道新鲜的抓痕，角落粘着半片金箔——像是从什么工艺品上剥落的。
回到厂房，流水线传送带上散落着几页文件。
程墨捡起一张浸透墨水的信纸，逆光看去，隐约有字痕透出："配方不可...周氏威胁..."
"周氏集团？"阿强凑近看，"他们上个月想收购墨水厂，被林永昌拒绝了。"
墨水池旁的垃圾桶里，揉皱的纸团展开后是份合同草案。
周氏集团的LOGO下，收购金额被红笔划掉，旁边批注："祖业不卖！"签名正是林永昌的笔迹。
程墨的手机突然震动。鉴证科发来报告："死者指甲缝提取到聚酯纤维，与周氏集团工装材质一致。"
"查周氏昨天谁来过墨水厂！"
暴雨转成细雨时，程墨站在周氏集团总部的大理石厅堂。
项目经理周世明推了推金丝眼镜："我们确实派人洽谈过，但林老板态度强硬。"
他递过访客记录，"昨天下午只有助理小李去过。"
登记簿上，李伟的签名旁按着鲜红的指印。程墨的指尖划过印泥痕迹——波浪纹路与天台鞋印完全吻合。
"李伟今天请假了。"周世明补充道，"说是老家有急事。"
李伟的出租屋在深水埗的唐楼隔间。推开门，霉味扑面而来。衣柜大敞着，几件衣服散落在地。
床垫被掀开，露出下面的铁盒——里面空空如也，只残留着金粉。
"他跑了。"阿强踢开脚边的泡面盒。
程墨的目光停在窗台。盆栽的泥土有翻动痕迹，挖开后是个防水袋，装着本配方手册和半张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的林永昌与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实验室前，背后挂着"1970国际化工展"的横幅。
配方手册的扉页写着："夜蓝配方，林永昌、苏婉婷合著"。最后几页被撕去，残留的纸页上写着："遇光变色是关键...但苏的改良版..."
"苏婉婷是谁？"程墨翻到手册末页的通讯录，地址栏被墨水涂黑。
墨水厂的会计室里，老会计抖着手翻开账本："苏工？她是林老板的合伙人，六年前病逝了。"
他指着墙上的合影，"厂里那台德国搅拌机就是她设计的。"
照片里，苏婉婷胸前的琥珀吊坠闪着微光。程墨突然想起消防柜里的金箔——纹路与吊坠形状一致。
"昨晚有人进过会计室？"程墨注意到门锁有新撬痕。
"保险箱！"老会计惊呼。
箱门虚掩着，里面只剩几本账册。程墨抽出最底层的文件夹，夹缝里粘着片金箔——正是吊坠的碎片。神探程墨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神探程墨最新章节随便看！
暴雨又至。程墨站在苏婉婷的旧宅前，铁门早己锈蚀。推开院门，荒草间立着块小碑："爱妻苏婉婷之墓"。
墓碑前放着束新鲜的百合。程墨蹲下身，花瓣上沾着靛蓝色墨点。
泥土有翻动痕迹，挖出个小铁盒，里面是半管褪色的口红和一把钥匙。
"程Sir！"阿强从屋里探出头，"有发现！"
卧室梳妆台的暗格里，藏着本实验笔记。
1975年3月的记录触目惊心："周氏窃取'夜蓝'配方，永昌拒绝追究...但我知道他们害死了婉婷..."
最后一页夹着张化验单：苏婉婷的血检报告显示铊中毒，日期是去世前一周。
"谋杀..."程墨的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林永昌早就知道。"
廉政公署的会议室里，调查主任调出档案："周氏集团十年前就开始收购老字号，手段激烈。
但苏婉婷案当年定为病故，没有立案。"
"因为这份报告。"程墨递过伪造的病历，"查查经手医生。"
玛丽医院的档案室尘封己久。管理员搬出1970年的值班记录："苏婉婷的主治医师是张医生，但他第二年就移民加拿大了。"
"死亡证明谁开的？"
"副主任周国华。"管理员翻到签名页，"巧的是，他后来成了周氏集团的医疗顾问。"
程墨的手机响起。鉴证科同事声音激动："程Sir！百合花上的墨迹化验出特殊成分——含放射性同位素，全香港只有周氏实验室能合成！"
周氏大厦的地下实验室灯火通明。程墨推开标着"危险"的铁门，操作台上散落着晶亮的蓝色粉末。
通风柜里，烧杯残留的液体正嘶嘶冒烟。
"快撤！"保安主任脸色煞白，"他们在非法提纯镭-226！"
防化部队的隔离帐篷内，程墨盯着辐射检测仪。
操作台抽屉里找到的笔记本，记录着"夜蓝"配方的改良实验，最后一页写着："8.3前必须成功，否则..."
日期旁画着血红的叉。
"周世明昨天来过实验室。"保安翻看门禁记录，"凌晨1点才离开。"
审讯室的强光灯下，周世明松了松领带："我承认去过实验室，但没去墨水厂。"他的皮鞋在桌下无意识——鞋底纹路却是常见的方格形。
"李伟在哪？"程墨突然问。
"谁？"周世明挑眉，"我不认识这个人。"
程墨亮出鞋印照片："你的助理昨晚出现在命案现场。"
"不可能！"周世明猛地站起，"他早就..."话音戛然而止。
"早就什么？"程墨逼近一步。
汗水从周世明额角滑落："...辞职了。"
阿强推门而入："程Sir！李伟的尸体在垃圾填埋场找到了！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
解剖台上，李伟的指甲缝里嵌着金箔碎片，与苏婉婷吊坠成分一致。胃内容物检出氰化物，死亡时间在林永昌遇害前六小时。
"替死鬼..."程墨喃喃道，"真凶在清理门户。"
暴雨夜，程墨重返墨水厂。
手电光扫过苏婉婷的墓碑，突然照亮草丛里的反光物——半枚琥珀吊坠，断口处沾着暗红。
会计室保险箱前，程墨用墓中发现的钥匙打开暗层。
里面是盘磁带和几张照片。照片上周世明正将试管交给穿白大褂的男人，背面写着："1975.3.15，铊试剂交接"。
录音机里响起林永昌沙哑的声音：
"婉婷走后，我查了三年...周世明买通医生下毒，就为抢'夜蓝'专利...昨夜他派人来偷配方，被我撞见..."
背景突然传来撞门声，录音戛然而止。
"程Sir！"阿强举着对讲机，"周世明的私人游艇正驶向公海！"
水警快艇冲破雨幕。望远镜里，"周氏一号"的船舷上，周世明正将皮箱递给船员。
程墨鸣枪示警，周世明却突然举起遥控器。
"退后！"程墨大吼，"船上有炸药！"
游艇爆出火球的瞬间，周世明纵身跳海。程墨紧跟着跃入怒涛，在周世明即将沉没时抓住他的衣领。
腥咸海水中，周世明右手小指的铂金戒指闪着冷光，戒面纹路与天台鞋印如出一辙。
"你输..."周世明呛着水狞笑，"配方永远..."
程墨的手突然摸到他腰间硬物——不是炸弹，是个防水盒。盒里躺着支钢笔，笔帽刻着"永昌墨水厂"。
警署证物台上，钢笔被小心拆解。笔管夹层里，卷成细筒的油纸上，靛蓝字迹在紫外线下浮现：
"夜蓝配方：光敏变色之秘，在苏婉婷墓中。"
暴雨初歇的清晨，程墨站在荒草丛生的墓园。
拂去墓碑露水，只见基座右下角刻着极小的一行化学式。晨光落下的瞬间，公式竟渐渐变成血红色。
"这才是真正的夜蓝..."程墨轻触变色的碑文，"苏婉婷用命守护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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