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香港《星岛日报》的印刷车间弥漫着油墨味。
程墨站在轰鸣的轮转机旁，指尖捻着刚下线的报纸——头版角落的股票行情表上，几行数字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凌晨三点发现的。"主编擦着汗，"油墨槽里突然出现变色颜料。"
程墨俯身观察传送带，靛蓝墨迹在纸卷拖出蜿蜒轨迹，最终消失在折页机入口。
油墨工老陈指着不锈钢槽："换墨时还好好的，印到五千份突然变色。"
阿强用棉签刮取墨渍，紫外线灯下泛起荧蓝："和'夜蓝'成分一致。"
"查油墨来源！"
仓库记录显示，这批新闻纸油墨由"永昌墨水厂"上周供货，但送货单签名栏被泼了咖啡，字迹模糊难辨。
"程Sir！"鉴证科同事举起证物袋，"在油墨泵滤网里找到这个。"
半片金箔卡在金属网眼，边缘呈锯齿状，与周世明戒指的纹路完全吻合。
廉政公署的会议室里，调查主任将举报信铺满长桌。
七封匿名信分别寄往不同报社，信纸边缘均沾着未干的靛蓝墨迹，内容首指周氏集团窃取商业机密。
"看邮戳。"主任推过放大镜，"全部发自中环邮局，时间在周世明跳海前两小时。"
程墨的指尖划过信纸褶皱："同一个信封？"
"不，"主任摇头，"但纸张都是'永昌'特制稿纸，市面罕见。"
暴雨初歇的永昌厂区，程墨推开仓库铁门。
积灰的货架角落，整箱稿纸原封未动，箱体封条却有两道割痕——旧封条写着"1975.11"，新封条日期是"1976.7.30"。
"有人调包过。"阿强撕开纸箱，内层纸张边缘泛黄，外层却洁白如新。
仓库管理员突然想起："上个月底，周氏的人来抽检过样品！"
周氏集团的地下档案室弥漫着霉味。
程墨撬开标着"销毁"的铁柜，里面堆满泛黄的合同。
最底层的文件夹里，夹着张冲洗失败的底片——逆光可见周世明与油墨工老陈在码头交接箱子的剪影。
"老陈有问题。"程墨将底片对准灯光，"查他最近行踪！"
油墨工宿舍的木板床下，搜出半盒金箔和注射器。
老陈瘫坐在椅子上："周老板说...只要在油墨槽加料...就给我儿子治病..."
"加什么料？"
"小玻璃瓶装的蓝粉..."老陈比划着，"倒进去会变色..."
阿强从衣柜搜出空药瓶，标签残留"LN2"字样。
"液氮载体。"鉴证科确认，"遇热释放放射性物质。"
暴雨夜的中环邮局，值班员指着监控屏幕："那晚戴帽子的男人，投完信就往砵甸乍街跑了。"
程墨的目光停在投信人右手——小指缠着绷带，投信时却灵活地。放大画面，绷带缝隙露出铂金光泽。
"假绷带！"阿强惊呼，"他在掩示戒指！"
砵甸乍街的霓虹灯牌在积水中投下破碎光影。
程墨推开"丽华表行"的玻璃门，修表老师傅从寸镜后抬头："警官问周生？他上个月典当了这个。"
红绒布上躺着块劳力士，表盘边缘刻着"Z.S.M."。撬开后盖，机芯夹层藏着微型胶卷。
投影仪下，胶卷显示周氏集团收购永昌的密约，签署日期是苏婉婷死亡前三天。
合同末页的补充条款用隐形墨水书写："配方得手后，永昌归周氏，苏工须处理。"
"杀人契约..."阿强攥紧拳头。
程墨的手机突然亮起。医院来电："老陈儿子昨晚失踪了！"
九龙城寨的暗巷深处，程墨踢开锈蚀的铁门。
废弃诊所的手术台上，男孩昏迷不醒，胸口贴着电极片，连着的示波器显示心率130。墙壁喷漆涂着血红大字："配方换人"。
"程Sir！"阿强从药柜后钻出，"有暗道！"
地道出口通向码头仓库。潮湿的水泥地上，拖痕延伸至海面。浮桥边系着艘快艇，驾驶座下压着张海图——南丫岛东南角画着红圈，标注"8.6 3:15"。
"又是三点十五..."程墨望向漆黑的海面。
晨雾笼罩的南丫岛，岩缝间的防水箱己被潮水淹没。潜水员打捞起的铁盒里，躺着支注射器和半瓶靛蓝粉末。
瓶身标签撕去大半，残存"光敏"二字。
"新型'夜蓝'..."鉴证科声音发颤，"遇紫外线会爆炸！"
程墨猛地想起什么："报社的紫外线校稿灯！"
驱车冲进《星岛日报》时，校稿室红灯刺眼。
程墨扑向工作台，靛蓝墨迹在紫外线下嘶嘶冒烟。他抓起整叠报纸扔进防火箱，反手扣紧箱盖。
"轰！"
闷响震得玻璃嗡鸣，铁箱鼓起凹痕。
惊魂未定的主编瘫坐在地："今天...今天要印周氏的整版广告..."
广告胶片在灯箱上展开：周氏大厦全景图，玻璃幕墙的倒影里，隐约有个人影举着注射器。
程墨用放大镜细看——那人右手小指闪着铂金光泽。
"周世明还活着！"阿强倒吸凉气。
廉政公署的追踪报告显示，周氏广告的汇款账户来自澳门。
程墨站在港澳码头，咸腥海风中，一张被踩碎的名片半浸在水洼里："新丽华押，周掌柜"。
澳门新马路的老当铺里，檀香也盖不住陈腐气。账房先生翻着典当簿："周生上月当了劳力士，昨天又赎回去了。"
他推过登记册，签名栏的"周世明"三字，竖钩笔锋尖锐如刀。
"看这个！"阿强从柜台缝抠出金箔碎片。
程墨的手机响起。水警在伶仃洋截获走私快艇，船舱里的油桶装满靛蓝粉末。
押运人供认："周老板的货，要送到报社..."
暴雨倾盆的午夜，程墨带人突袭周氏实验室。
撞开防爆门时，周世明正将针管刺入手臂，靛蓝液体顺静脉蔓延。他转身狂笑，皮肤在紫外灯下泛起幽光。
"别过来！"他举起遥控器，"整栋楼都涂了夜蓝！"
程墨的视线扫过控制台。突然扑前切断电源，黑暗降临的瞬间，他擒住周世明手腕，针筒啪嗒落地。
"你输了。"程墨将遥控器踩碎，"变色的从来不是墨水，是人心。"
审讯室的强光灯下，周世明皮肤蓝斑未褪："苏婉婷不肯卖配方...我只能让她消失..."他盯着单向玻璃，"至于林永昌？他居然想用配方威胁我..."
程墨推过一叠照片：老陈儿子病床前，周世明伪装医生注射毒剂的监控截图。
"这孩子看见你杀老陈。"程墨冷声道，"灭口很及时啊。"
周世明突然抽搐，靛蓝纹路在脖颈蔓延。急救铃大作时，他盯着天花板狞笑："夜蓝...永生..."
尸检报告显示：周世明提前服用了光敏催化剂，遇紫外线引发全身器官衰竭。他用自己的命，演了最后一出"畏罪自杀"。
结案那日，程墨将"夜蓝"配方锁进证物柜。
晨光穿过百叶窗，柜门金属框上的刻痕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斑——那是个微小的"143"，不知何时刻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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