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半岛酒店宴会厅的水晶吊灯折射着晨光。程墨的皮鞋踏在波斯地毯上，无声地停在展台前。
防弹玻璃罩内，那座18世纪瑞士古董钟的鎏金指针停在3点15分，钟摆凝滞如死。
"死者是拍卖师张振邦。"阿强压低声音，"今早被发现靠在展台边，法医说是氰化物中毒。"
程墨的目光扫过展台。水晶香槟杯倒扣在地毯上，杯沿残留淡粉色唇印。旁边散落着拍卖目录，第143号拍品的介绍页被撕去一角。
"死亡时间？"
"凌晨2点到3点间。"法医补充道，"他右手攥着把钥匙，插在钟底座锁孔里。"
程墨俯身观察。黄铜钥匙柄上刻着"143"，钟体背面的发条孔有新鲜划痕。当他轻触玻璃罩时，静电刺痛指尖——罩内湿度异常低。
"程Sir！"鉴证科同事举起紫光灯，"看地毯！"
紫外线下，从展台到休息室的路径上，荧光粉末形成断续的足迹，最终消失在通风口下方。
休息室的门虚掩着。程墨推开时，浓烈的雪茄味中混着一丝苦杏仁气息。
沙发旁的小几上，半杯白兰地还浮着冰块，杯壁检出氰化物残留。烟灰缸里，古巴雪茄的烟灰积了半寸长。
"张振邦的习惯？"程墨问拍卖行经理。
经理擦着汗："他只在敲定大单后抽雪茄..."
程墨的手机突然震动。
廉政公署发来紧急通报：张振邦的瑞士账户上周收到三笔汇款，总额143万港币，汇款方是"远东收藏协会"。
"查这个协会！"
档案显示协会注册于开曼群岛，实际控制人叫陈永年。
程墨翻看资料时瞳孔微缩——照片上的陈永年戴着金丝眼镜，右手小指套着铂金指套。
拍卖目录的残页被拼凑复原。
第143号拍品是"清乾隆铜胎画珐琅怀表"，但描述栏被红笔划掉，改为手写的"特别呈献"。
程墨的目光停在估价栏——原印着"HKD 1,430,000"，被人为刮去尾数。
"程Sir！"阿强从监控室跑来，"凌晨2点45分的画面有异常！"
录像显示：张振邦独自进入展厅，突然扑向展台。但慢放时可见，古董钟的玻璃罩在2点44分59秒闪过反光，随后罩内腾起细微白雾。
"钟里有机关！"程墨冲向展台。
拆解古董钟的过程令人屏息。当钟表匠卸下机芯时，程墨的镊子从齿轮间夹出半截空心银针，针尖残留蓝紫色结晶。
"延时注射装置。"钟表匠倒吸凉气，"利用发条动力推动针管！"
化验报告确认针尖是氰化钾与蓖麻碱的混合物。程墨的指尖划过钟体内部："触发装置在哪？"
"钥匙。"钟表匠举起黄铜钥匙，"插入时触动簧片，启动延时齿轮组。"
廉政公署的会议室里，调查主任铺开文件："陈永年昨天抵港，住在本酒店2801套房。今早退房记录显示，他提前支付了半年房费。"
"人还在香港？"
"不，"主任摇头，"海关记录他两小时前飞往新加坡。"
程墨的手机亮起。鉴证科发来新发现：休息室沙发缝里卡着半片金箔，纹路与之前案件中的波浪纹完全一致。
"又是这个符号..."阿强皱眉，"第三次出现了。"
半岛酒店2801套房弥漫着古龙水味。
程墨推开浴室门，浴缸排水口卡着根长发——酒红色，与地毯上的唇印色一致。
洗漱台上，铂金指套的印痕还留在肥皂表面。
"程Sir！"阿强从床底钩出个丝绒盒，"空的！但衬布有压痕，像是放过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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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监控录像回放：凌晨1点30分，穿酒红色旗袍的女人敲开2801房门。放大画面，她递过信封时，右手小指戴着铂金指套。
"陈永年有女装癖？"阿强愕然。
"不，"程墨定格画面，"看喉结——是男人假扮的。"
技术员突然喊道："程Sir！看钟摆！"
录像慢放显示：古董钟的钟摆在2点44分突然加速摆动三次，随后玻璃罩内泛起白雾。
"遥控触发！"程墨目光如炬，"查信号源！"
信号追踪指向酒店顶层的信号塔。
程墨登上天台时，强风吹得衣袂翻飞。卫星接收器基座下，半枚烟蒂卡在缝隙里——印尼产"南洋"牌。
"和翰墨轩案一样！"阿强夹起烟蒂。
化验结果更惊人：烟蒂滤嘴检出与张振邦杯中相同的白兰地成分，唾液DNA却与陈永年匹配。
"他就在现场！"程墨转身，"查所有穿酒红色旗袍的'女客'！"
宴会厅签到簿上，凌晨时段只有三位女宾登记。其中"陈丽莎"的证件号与陈永年新加坡护照前八位一致。
"假身份。"程墨合上簿子，"但他怎么混出酒店的？"
洗衣房的蒸汽弥漫。程墨掀开推车上的白布，下面叠着酒红色旗袍和假发。洗衣工回忆："今早5点收的，说是2801房的客人留的。"
旗袍内袋缝着半张船票：8月25日8：00，天星小轮往尖沙咀。
尖沙咀码头人潮涌动。程墨的目光锁在报刊摊前的身影——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正买《南华早报》，掏钱时右手小指闪过铂金光泽。
"陈永年！"阿强拔腿欲追。
程墨按住他："看他的手提箱。"
男人打开箱子取零钱时，箱内绒布上躺着的正是那枚乾隆怀表！表盖开合瞬间，表面镶嵌的珐琅彩绘在阳光下闪过微光。
程墨悄然靠近。就在距离五米时，男人突然抛下报纸冲向渡轮。程墨飞身阻拦，两人在甲板扭打。
手提箱脱手飞出，怀表滑落在地，表盖弹开——里面没有机芯，只有张折叠的图纸。
"调虎离山！"程墨展开图纸，"是酒店通风管道图！"
陈永年趁机挣脱，纵身跃入维港。水警快艇捞起他时，人己昏迷，右手小指的铂金指套不翼而飞。
医院急救室外，程墨盯着证物袋里的图纸。通风管道路线图上，143号管道被红笔圈出，终点标注"B2机房"。
半岛酒店地下二层机房轰鸣震耳。程墨顺着图纸指引，在空调主机后找到暗门。
推开门，密室仅容转身，墙上挂满古董钟照片。工作台上，半成品注射装置旁摊着笔记本：
"8.25 3:15 必须解决张。他知道怀表是赝品..."
抽屉里找到的怀表真品，后盖刻着"乾隆御制"。程墨用紫光灯照射，珐琅彩绘中浮现微小的"143"水印。
"这才是真品！"阿强惊呼，"拍卖的是赝品！"
陈永年苏醒后，审讯持续到深夜。他最终供认：张振邦发现他调换拍品，勒索143万封口费。
他设计钟表机关灭口，却没想到程墨识破诡计。
"指套呢？"程墨突然问。
陈永年茫然："什么指套？"
程墨亮出所有案件中的波浪纹金箔照片。陈永年瞳孔骤缩："这不是我的...是'老师'的标记..."
"谁？"
"我只知道代号'钟表匠'..."陈永年苦笑，"他教我制造这些机关..."
结案当夜，程墨在证物室端详真品怀表。
放大镜下，珐琅彩绘的远山轮廓里，隐藏着更小的波浪纹，在紫外线下泛出靛蓝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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