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上环"翰墨斋"的雕花木门虚掩着。
程墨推开门的刹那，松烟墨的香气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老裱画师陈启明俯卧在青石地上，后颈插着半截紫檀笔杆，血浸透月白绸衫，在宣纸堆里洇开暗红的花。
"死亡时间约在凌晨2点。"法医抬起死者右手，"指甲缝里有靛蓝颜料。"
程墨的目光扫过狼藉的工作台。
水晶镇纸碎了一地，未完成的《兰亭序》摹本被撕去一角，残留的绢帛上粘着半片金箔。墙角的博古架倾覆，碎瓷片间散落着黄豆。
"又是黄豆..."阿强蹲身查看，"和翰墨轩案一样！"
紫外灯扫过地面，荧光足迹绕过血泊，消失在通风口。程墨撬开通风格栅，管道内壁刮着几缕靛蓝丝线——与死者衣料相同。
"凶手从这里进出？"阿强比划着狭窄的管道。
"不。"程墨指向窗台，"看这里——"铝合金窗框的刮痕在紫光下泛亮，窗外防火梯锈迹斑斑。
廉政公署的传真机吐出文件：陈启明瑞士账户上月收到五笔汇款，总额143万港币，汇款方"东方艺术基金会"。
程墨翻看基金会资料时，注册人照片让他瞳孔骤缩——金丝眼镜后的面容，竟与钟楼案死者潘柏年有七分相似！
"潘柏文..."阿强核对护照号，"潘柏年的胞弟！"
陈启明书房的保险柜被氧割枪切开。
里面除账本外，有本烧焦的《装池秘要》，残页记载着特殊褪色工艺："...靛蓝遇硫则隐..."。
书页间夹着张当票：1975年典当"明嘉靖青花笔洗"，当铺印章是"永利押"。
"程Sir！"鉴证科来电，"死者指甲的靛蓝颜料检出硫化物！"
"硫磺褪色剂..."程墨若有所思，"他在处理什么？"
九龙城寨的"永利押"柜台高耸。
朝奉眯眼核对当票："陈师傅去年赎回去了。"他翻出登记册，"但赎当那日，有个戴玉扳指的男人跟着他。"
监控室屏幕回放：1975年12月18日，陈启明递过赎金时，身后男人右手小指的翡翠扳指反光刺目。
放大画面，扳指纹路正是波浪形！
"又是这个符号！"阿强倒吸凉气。
暴雨突至时，程墨站在陈启明郊区的裱画工坊。
推门进去，浓烈的氨水味中，墙上的《富春山居图》复制品被泼满靛蓝颜料。
工作台抽屉里，半瓶硫磺溶液打翻在地，腐蚀出焦黑痕迹。
"他在试验褪色..."程墨戴上手套，"看这个！"
掀开地毯，暗格里藏着油布包裹。
展开后是卷泛黄的《快雪时晴帖》，但"羲之顿首"西字褪成惨白，边缘残留"143"的压痕。
"王羲之真迹？"阿强骇然。
"赝品。"程墨指尖拂过纸背，"但做旧手法一流。"
紫外灯下，褪色区域浮现荧光粉末。刮取化验后，竟检出放射性同位素——与艺术馆案的同源！
"程Sir！"阿强从后院跑来，"焚化炉有发现！"
冷却的炉灰里，半枚铂金指套嵌在焦渣中，内侧刻着"P.B.W."。炉壁刮取的靛蓝灰烬里，混着未燃尽的金箔碎片。
廉政公署的会议室，投影仪将证据链铺开。调查主任激光笔停在关联图上："所有案件都出现靛蓝颜料、金箔波浪纹、143数字。"
"还有黄豆。"程墨补充，"驯犬标记。"
突然，传真机响起。新加坡警方通报：陈启明账户的143万汇款，源头竟是潘柏文控股的离岸公司！
潘柏文浅水湾别墅的铁门紧锁。程墨翻墙入院，泳池漂浮着靛蓝颜料。
书房保险箱被炸开，里面空空如也。壁炉灰烬里，半张烧焦的股票单据粘着血迹——代码00143，交易额143万。
"他在抛售华南实业！"阿强惊呼。
程墨的手机震动。法医急报：潘柏文尸体在清水湾被发现，右手小指被齐根切断！
验尸报告触目惊心：潘柏文死于氰化物中毒，但死亡时间在陈启明遇害前六小时。断指处伤口平整，系死后切割。
"有人灭口..."程墨盯着断指照片，"再伪装成凶手。"
廉政公署截获的加密电报显示："清算完成。143号目标清除。"发报地址指向中环电报局。
程墨站在电报局柜台前，值班员回忆："昨晚戴鸭舌帽的男人，发电报时右手缠绷带。"
监控录像放大后，绷带缝隙露出铂金光泽。
"又是假绷带！"阿强握拳。
追查发报人踪迹时，程墨在垃圾桶发现半盒印尼"南洋"烟。烟蒂DNA与钟楼案完全匹配！
暴雨夜的九龙码头，程墨带队突袭走私船。船舱里，穿风衣的男人正烧毁文件，转身时金丝眼镜寒光一闪。
程墨飞扑擒拿，男人却吞下胶囊，七窍流血而亡。
尸检确认是潘柏文的助理周永康。他胃里藏着微型胶卷，冲洗后是份"清算名单"：
陈启明（完成）
潘柏文（完成）
？ （待定）
名单边缘，靛蓝墨水勾勒出钟楼剪影，大钟指向3：15。
"还有目标！"程墨拍案而起。
周永康公寓的暗格里，程墨找到最后线索：半卷《快雪时晴帖》真迹，题跋处被硫磺褪去姓名，紫外灯下浮现血红的"143"。
"程Sir！"阿强举起裱画刀，"刀柄刻着字！"
紫檀刀柄底部，蝇头小楷刻着"万历癸未年制"。程墨猛然想起——这正是陈启明遇害的凶器！
"查这把刀的来历！"
故宫档案室尘封的卷宗显示：万历年间御制裱画刀共143把，第77号于抗战时期遗失。
1973年，香港拍卖行曾出现同款刀，买家署名"钟表匠"。
"所有线索闭环了..."程墨站在雨夜窗前，"下一个目标是谁？"
廉政公署的证物台上，程墨将裱画刀放入紫外线箱。刀柄的"143"刻痕在蓝光中渗出靛蓝幽光，如深海中浮动的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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