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香港长沙湾的"永丰染厂"被刺鼻的化学气味笼罩。
程墨推开生锈的铁门，靛蓝染料汇成的溪流在水泥地上蜿蜒，将他的皮鞋尖染成深色。
三号车间的蒸汽机仍在嗡鸣，染缸旁俯卧的身影浸泡在蓝紫色浆液中，像幅未完成的蜡染布。
"死者赵永昌，夜班工头。"阿强跨过淌流的染料，"喉骨碎裂，死亡时间约凌晨三点。"
程墨蹲身观察。死者右手紧攥着半截靛蓝棉布，布角用金线绣着"143"。
左臂浸在染缸里，皮肤被化学剂灼出网状红斑。染缸边缘的阀门手柄上，半枚波浪纹鞋印清晰可见。
"程Sir！"鉴证科同事举起紫光灯，"看地面！"
紫外线下，染料溪流旁浮现断续的荧光足迹，首指车间后门。门外的排水沟里，几粒黄豆漂浮在靛蓝泡沫上。
"黄豆又出现了..."阿强皱眉记录。
染缸控制面板的计时器停在3：15。程墨按下复位键，染缸突然轰隆运转，机械臂将布料卷入滚筒。
他紧急切断电源时，滚筒缝隙卡着半片金箔，波浪纹在染料浸染下依然可辨。
廉政公署的传真机吐出文件：赵永昌的离岸账户上月收到五笔汇款，总额143万港币，汇款方"南洋纺织商会"。
程墨翻查商会资料时，顾问名单里的"陈永年"三字被红笔圈出。
"陈永年不是死了吗？"阿强愕然。
"同名。"程墨指尖划过登记日期，"这个陈永年上周刚入会。"
染厂会计室弥漫着霉味。程墨撬开保险箱，里面是半本烧焦的生产日志。
残页记录着："9月14日，143号配方试验失败，色牢度异常"。
夹页里的发货单显示：昨夜23：00发出十匹"皇家蓝"布料，收货地址是九龙城寨裁缝铺。
九龙城寨的"永兴裁缝铺"铁闸半掩。
程墨推开门的瞬间，浓烈的氨水味扑面而来。满地散落着靛蓝布匹，其中一匹被撕开，内衬缝着美钞半成品！
工作台上，裁缝张阿福太阳穴插着剪刀，右手握着熨斗，熨烫的布料上印着未干的"143"水印。
"死亡时间约凌晨西点。"法医检查伤口，"凶器是普通裁衣剪。"
紫外灯扫过地面，荧光足迹从后门延伸至小巷。
程墨推开防火门，积水里漂浮着黄豆和靛蓝纤维。墙根处半枚鞋印陷在泥中，波浪纹与染厂鞋印吻合。
"凶手在清理痕迹..."阿强镊起染缸阀门的手柄印模，"和染厂的是同一双鞋！"
张阿福家的阁楼里，暗格藏着油布包裹。
展开是半卷《快雪时晴帖》摹本，"羲之顿首"西字被硫磺褪色，边缘残留放射性灼痕。
程墨的指尖拂过纸背，突然顿住——褪色区粘着靛蓝棉絮。
"染厂的布！"阿强惊呼。
化验报告确认：棉絮的靛蓝染料与永丰染厂"143号配方"成分一致。
程墨的手机震动：廉政公署截获电报，"目标二清算完成"。
暴雨突至时，程墨站在长沙湾码头。海关缉私科同事拉开货柜车门，十匹"皇家蓝"布料整齐码放。
X光扫描显示，布匹夹层缝满百元美钞！拆开查验，每张钞票编号均以"143"结尾。
"跨国伪钞集团！"缉私科长倒吸凉气。
程墨的镊子夹起布匹标签："看这个三角形符号——和之前案件一致。"
货轮航海日志显示：本批布料原定今早运往菲律宾。船长交代："陈先生预付三倍运费，要求凌晨西点前装船。"
"哪个陈先生？"
"戴金丝眼镜，说话有潮汕口音。"船长比划着，"右手小指套着玉扳指。"
程墨亮出波浪纹金箔照片："这个纹路？"
船长连连点头："扳指内侧就刻着这个！"
台风夜的九龙城寨暗巷，程墨踹开"合利化工行"的铁门。浓烈的硫磺味中，工作台散落着硫氰酸汞晶体。
墙角铁桶浸泡着靛蓝布匹，褪色处形成"143"凹痕。抽屉里找到的记事本写着："9.15前完成褪色剂交付"。
"程Sir！"阿强从地下室拖出铁箱，"看这个！"
箱里是电版雕刻机和未完成的百元美钞模板。模板角落刻着微小的"143"。
程墨的紫光灯照向机器——荧光粉末勾勒出半枚指纹。
指纹库比对结果指向前科犯林大川。档案显示：林大川是印刷技师，1973年因伪造支票入狱，去年假释出狱。
程墨带队突袭其深水埗寓所时，屋内空无一人，浴缸里却飘着靛蓝染料。
"他在这里处理过染剂！"阿强检测水质。
衣柜底层压着张船票：9月16日7：00，往菲律宾。票根粘着半片金箔，波浪纹边缘锋利如刀。
台风过境的启德机场人潮涌动。
程墨的目光锁在值机柜台前的灰色风衣男子。当男子掏护照时，右手小指的翡翠扳指闪过冷光。
"林大川！"阿强拔腿欲追。
程墨按住他："看他的手提箱。"
箱体接缝处渗出靛蓝色液体。男子办理托运时，箱子通过X光机——屏幕显示内部是布料卷轴，但夹层有金属薄片！
男子通过安检后突然加速。
程墨亮证冲过闸口，追至登机廊桥时，男子猛然将手提箱抛向停机坪！箱子砸地瞬间，靛蓝液体喷溅，百元美钞如雪片纷飞。
"调虎离山！"程墨转身擒住男子，翡翠扳指"当啷"落地——内侧刻着"143"。
审讯室的强光灯下，林大川的供词揭开冰山一角：
"赵永昌负责用染厂设备处理布料夹层...张阿福缝制伪钞...我只管雕刻模板..."
他颤抖着指向扳指："这是上家给的...说能保命..."
"上家是谁？"
"叫'钟表匠'..."林大川瞳孔涣散，"我只听过声音..."
程墨的手机响起。廉政公署急报：永丰染厂突发大火，三号车间尽毁！
焦黑的染厂废墟中，消防员扒开瓦砾。程墨的皮鞋踩在滚烫的积水上，蒸汽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染缸残骸旁，技术员撬开变形的控制面板，取出烧焦的电路板。
"人为纵火。"消防队长指着汽油痕迹，"泼洒路线很专业。"
废墟角落的保险柜被切割切开。程墨戴上隔热手套，从柜内取出半卷防潮布包裹的《快雪时晴帖》真迹。
展开卷轴，题跋空白处用隐形墨水写着："清算终局在143号仓"。
"程Sir！"阿强在灰烬中惊呼，"看这个！"
半熔化的铂金指套嵌在焦尸指骨上，波浪纹仍依稀可辨。
法医初步鉴定：死者为男性，右手小指残缺——与潘柏文特征吻合！
"潘柏文没死？"阿强骇然。
"不。"程墨镊起指套，"这是新尸体——看烧伤程度，是纵火前被杀。"
廉政公署的证物室里，程墨将真迹放入紫外线箱。靛蓝的"143"字样在绢帛上幽幽浮现，如深海中睁开的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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