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在马车侧耳听着，内心一动。
果然，公主心细如发。
既有才识又知进退，难怪父亲曾说，若江月迎她进门，必能在仕途一路无虞。
嬴政听了只是笑着反问：“倘若当真，你可会后悔？”
“既然父皇定夺，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稍顿片刻，嬴筇嫚低声询问：“敢问父皇，江月先生如今……年岁几何？”
“你说什么？”
嬴政怔了怔，忽然笑出声来，“你觉得他是年长之人？”
嬴筇嫚有些意外：“可他是位‘先生’啊，难道不是年事较高？”
“到时候你自会明白。”
嬴政轻笑一声，心知她一旦见了那位“先生”
，便不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而嬴筇嫚，也正如此这般理解着这段话。
她本以为，能有如此才华、创下诸多传奇的人，必定年长有阅历，甚至该是白发微显的老者。
但——
她的判断完全错误。
江月竟并非老头，若是老者，嬴政怎会如此平易近人、与之畅谈？
“啊……嚏！”
坐在铺中，江月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嘀咕：“谁提我名字了？”
※※※
“先生……”
东方晴走近，柔声说：“您辛苦了许久，不若稍作歇息？”
“我没事儿。”
江月一笑，“我连雪山都上去了，身体硬朗得很。”
“您不累，我倒觉得愧疚了。”
东方晴低声道，“做生意本不至于如此奔波。”
江月听出她的顾虑，语气温和：“别太辛苦。身体吃不消的话，日后会影响……比如，经期紊乱，影响生育。”
东方晴微愕：“经期？生育？这些，又是何意？”
江月便尽量通俗地说起当初所学的知识，从生理讲到保养。听罢，东方晴脸颊泛红，神色略躲闪。
这样的话题……先生竟对她细讲？
※※※
江月望着她神色微妙的变化，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他其实只是出于一片好意。
自认一番良言，不过是分享女子该注意的身体常识。古时女子少有关注健康问题的条件，不知调养便易致病伤身，更不乏年纪轻轻便殒命者。
可偏偏，这般首言，在这个时代却难为女子理解。
江月一番讲述，在她听来竟如同告白般令人局促不安。
“先生……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诶，你别走啊，我才刚开始说重点……”
看着东方晴满脸通红离去的背影，江月有些无奈，“这姑娘，我一个男人都不觉得尴尬，她一个女孩子害什么羞？难道不明白这些病症有多严重吗？”
“主人，赵大人来访！”
“老赵？今天来得挺早啊。”
江月笑了笑，摆手说道：“请进来。”
“是！”
“老赵，今日格外勤快嘛！”
江月上前迎接，视线忽然扫到嬴政身旁的嬴筇嫚，整个人愣了一下。
这又是位什么样的美人？
那气质，简首惊艳！
鬓角轻垂的黑发在阳光下流转着斑斓色泽，长发如瀑。
她的容颜清秀无比，肌肤胜雪，五官自然精致。未经修饰的鼻梁挺拔柔和，唇色如同天生朱砂，轮廓清晰柔和，连现代审美都难以超越的容貌！
最动人心魄的还是她那双眸子，清澈沉静中带着温柔，一眼望去，仿佛能让人心神震颤！
天呐，真是难得一见的美！
江月终于知道什么是真正令人惊艳的容貌。
当然……
王露和东方晴也都是美人胚子，但相较之下，总觉得缺少了一些味道。
不过相较其他女子，她们也算得上出色。
这难道是老赵的女儿？
没想到老赵居然把她带来见我？
“筇嫚，这位就是江月先生。”
江月……
先生？
打量眼前少年，嬴筇嫚微微一愕。
所称的“先生”
，不是应该是那种德高望重的学者？怎么竟然是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少年！
他，便是江月？
嬴筇嫚怔住了一瞬，随后内心莫名轻松。
父皇口中所称的“先生”
，竟不是须发皆白的老者，而是这样年轻的男子？
那她的婚事——不需要为了政治被迫许配给老气横秋之人了？
这的确算是好消息。
……
再者，这名少年眉眼有神，笑意温润，仿若有阳光洒下，让人不由自主想去接近。
而且听说身怀才学？
难怪父皇极为看重他。
外表可以天生丽质，气质需要历练，但真正的吸引力，在于那份从骨子里散发而出的态度。
有的人冷淡寡言，虽显得老成持重，却使人疏远。
而温和开朗、自带亲和感的人，往往最容易走进人心。
江月，正是这类令人亲近的类型。
“筇嫚？江先生？”
看着两人怔神的模样，嬴政不由轻声打断，内心百感交集。
女儿与江月……这情况？
作为父亲，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哪怕婚姻再如何般配，此刻纵然欣喜，也免不了几分不舍。
“先生？”
他轻咳几声，“咳咳……”
“啊？”
江月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有点怪……”
---
人生在世，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心动不己！
“嬴筇嫚见过先生！”
她也赶紧行礼。
刚才实在太失礼了，竟愣神到父皇叫她都没听见。
嬴政微笑问：“先生刚说奇怪，奇怪在哪儿？”
江月笑着答道：“我和公主应当是第一次见面，可总觉得她有些眼熟，也许……我们上辈子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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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筇嫚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人说话倒是机灵。
明明是看出了神，居然能用这种理由带过去。
“哈哈，上辈子？”
嬴政笑了一声：“先生是在开玩笑吧。”
“老赵，你今天真是变了，明明平时不是这样。”
江月带着点惊讶说。
“我变了？”
嬴政低头看了看自己，“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啊。”
“你当然察觉不到，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江月笑着解释，“一定是你女儿来了，你才有这样的状态，简首像换了个样子。”
“哦？你这话说得……像是夸她，却又像是夸我。”
嬴政哈哈一笑。
嬴筇嫚听了，也轻笑了一下，冲着江月点头。
父皇能这样与他交谈，也难怪愿意向他说出自己的身份。一想到这，又有些黯然。
“两人我都在夸，谁也不落下。”
江月继续说，“走吧，请进屋里坐。今天你又带了女儿来，我好好请你轻松一番。吃晚饭了吗？我这里有些新菜式，尝尝？”
“正好没吃！”
嬴政看了嬴筇嫚一眼，“先生尽管上，我女儿也想尝点新鲜口味。”
“父亲……”
嬴筇嫚略带羞意地低声唤了一声。
这话让她听来像是她嘴馋似的。
“好，请！”
仆人端上来一盘香气扑鼻的菜。
一闻到味道，嬴筇嫚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但嬴政反而露出一丝困惑。
“先生，今天的菜单，怎么跟我往常见到的不同？怎么没有你以前那些吃的？像那些烤串、炸串和火锅之类？”
江月笑道：“那些不太合适。”
“不合适？”
嬴政微微惊讶。
“不适合你现在吃。”
嬴筇嫚一怔，“我？”
嬴政也露出疑惑神色：“她身子又没什么不适，怎么就吃不了？”
他特意带女儿来吃点好的，却被拦下了？
“她身体没什么问题，不过火锅吃多了容易上火，炸串太油。”
江月笑着说道：“天下美食大概分两类，一类既美味又养生，另一类虽好吃但伤身。像火锅和炸串，虽然味道过瘾，却太燥热。特别是年轻人，尤其是女孩子吃多了，皮肤容易出问题，身材也容易走样。你老赵吃几次倒没问题，顶多就是发点福。要是你女儿吃坏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这可不行！”
嬴政脱口而出。
他看了看嬴筇嫚，略带担心地问江月：“还有这种讲究？那您这桌上这些食物……”
“我这里的菜，是讲究味道，更讲究健康的。”
江月微微一笑，“不仅好吃，还对身子有益。本来我是打算专门给王公大臣们的夫人们准备滋补餐食的，正好今天请您父女来试试。”
“好啊，快来尝尝。”
嬴政拿起一只生蚝递给嬴筇嫚。
“还是父亲先尝吧。”
嬴筇嫚甜甜一笑，“一定很特别。”
“好，我来尝。”
嬴政接过，江月在一旁教他怎么吃。
咬下去一口，嬴政不禁感叹，“这味道太棒了！跟前几天吃的完全不同！先生，这是什么？”
“这叫生蚝，也可以叫牡蛎。”
江月答，“是海里的鲜物。”
“牡蛎？看起来倒是像贝类。”
“算是同类。”
江月点头笑道，“这是好东西，可以养身，也有益气养颜之效。”
他还贴着嬴政耳边补充了一句：“也有强身的效果，您知道我说的哪种。”
嬴政愣了一下，“先生，你怎么不早拿出这好东西？这可是宝贝啊！”
“我带来的宝贝多了，一时忘了。”
江月笑了笑，“真是忘记，不是有意藏起来。”
嬴政点了点他：“你呀，不是我女儿来了，恐怕这些好东西你还会继续藏着。”
说完，嬴政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又低声问：“这滋养之物，我女儿吃了，会不会……不太合适？”
“没事。”
江月答道，“男女皆可食，男子可以强身健体，女子可以养颜顺气，并无冲突。”
嬴政听后点点头，转向嬴筇嫚说：“女儿，这东西不仅美味，而且对你也很有益处，还有美容效果，你也来试试。”
嬴筇嫚轻轻点头，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望着她这举动，江月一时心绪微动。
不行，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琢磨刚才那瞬间的情绪变化。
人生中，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光是看着便令人心动不己。此刻，江月望着对面的嬴筇嫚，心中便是如此感受。
“真是美味！”
嬴筇嫚面带喜色，“比我之前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好吃，特别新鲜！”
“喜欢就多吃点！”
嬴政笑盈盈地说，“江先生说这个对你身体有益！”
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也吃了口。
“这生蚝果然不同凡响。”
“好吃也不能光吃这个。”
江月笑道：“赵姑娘，我这还有不少美味佳肴，来，尝尝这个。”
“多谢江先生。”
嬴筇嫚温柔回应：“先生，这道菜叫什么？”
嬴政指着那盘金黄酥脆的小吃问道。
“老赵，这叫虾滑春卷。”
“虾滑春卷？”
嬴政愣了一下，又是一个新鲜的名号。他随手夹起一个咬了一口，脸色立刻有了变化。
“唉，老赵，这个得用筷子吃才对！”
“我……咳咳……”
“父……父亲，你没事吧？”
“妙极了！这是什么神仙味道！”
嬴政满面欣喜，“女儿，你也赶紧尝一口，但要小心烫嘴。”
“是吗？”
嬴筇嫚轻笑着，看着父皇像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心中满是宽慰。世上竟真有人能叫父亲这般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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