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被两个堂兄架着胳膊拖进家族书房时，蓝心悠正躲在假山后。假山石上的青苔沾了晨露，湿冷地贴在她的手背上。她看着那扇雕花木门“吱呀”转动，黄铜锁芯“咔嗒”落锁的瞬间，摸出程远昨晚塞给她的瑞士军刀——刀柄缠着防滑绳，末端刻着个小小的“远”字，是他用美工刀一点点刻上去的。
书房的窗户在二楼东侧，爬满了深绿色的常春藤，藤蔓粗得能踩住。蓝心悠踩着湿滑的藤蔓往上爬，露水打湿了裙摆，贴在腿上冰凉刺骨。爬到窗沿时，她看见窗台上摆着盆多肉，叶片肥厚得像婴儿的手指——这是苏晚晴生前最喜欢的品种，程远说过他母亲总在书房养这类植物。她撬开窗户插销的瞬间，里面传来程远压抑的怒吼，混着桌椅碰撞的声响。
“……妈当年的死肯定和他有关！那份股权转让书根本是伪造的！”程远的声音撞在木质书架上，弹回来时带着回音，“你们把真的交出来！”
“交出来？”程秀莲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你以为联合外人就能斗过程家？苏晚晴当年就是太倔，拿着那些见不得人的证据到处跑，才落得那个下场……”
蓝心悠的心猛地一跳，手一抖，军刀差点从掌心滑落。她从窗户缝隙钻进去，落地时踢到了墙角的青花瓷瓶，“哗啦”一声，水混着鹅卵石泼了满地。水声惊动了里面的人，她慌忙躲到紫檀木书架后，透过《二十西史》的缝隙往外看——程远被按在墙上，嘴角淌着血珠，左边的堂兄程辉正用膝盖顶着他的小腹，而程秀莲手里攥着把水果刀，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寒光，正对着程远的胸口比划。
“把家族印章交出来！”程秀莲嘶吼着，鬓角的红宝石随着她的动作晃悠，“爸的遗嘱藏在哪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把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你了！”
程远被按得肩膀抵着墙，骨节都在响，却死死攥着西装口袋，指节泛白：“你们找不到的……那东西早就不在老宅了……”
书架突然晃动，程辉大概是撞到了柜脚。蓝心悠伸手扶住书架，指尖突然摸到个冰凉的金属物件——是枚蛇形纹身袖扣，银质的蛇身缠着颗黑玛瑙眼珠，和第三章袭击者掉落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这个的蛇信子上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她刚想把袖扣塞进兜里，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墙上——
苏晚晴的照片被人用利器划烂了。原本挂在书桌正上方的相框裂成蛛网，玻璃碎片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白色风衣，笑容明亮得像向日葵，现在却被几道狰狞的划痕毁了脸，最深处的一道几乎要划破相纸。
“是你划的？”蓝心悠猛地从书架后站出来，声音发颤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你就是杀害苏阿姨的凶手！”
程秀莲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腐烂的菊花：“是又怎么样？那个女人就该杀！她查到了程家跟周世坤的交易，还想曝光赵峰的事……她不死，程家早就完了！”
话没说完，程远突然屈肘撞向程辉的肋骨，趁着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一把将蓝心悠往消防通道推：“快跑！”他抓起桌角的消防斧，斧刃劈在窗户的铁栏杆上，火星溅到他的手背上，“从这跳下去！老张在墙外等着！”
蓝心悠看着楼下的高度，三层楼的距离让她腿肚子发软，楼下的石板地像张开嘴的深渊。程远突然扣住她的后颈，带着血腥味的吻急促而用力地落下来，他的牙齿磕到她的嘴唇，渗出血丝：“相信我。”
她闭上眼睛跳下去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爆响和程秀莲的尖叫。身体下坠的失重感只持续了两秒，就被茂密的灌木丛接住，带刺的枝条刮破了她的手臂，却缓冲了大部分力道。她挣扎着站起来，脚踝传来钻心的疼——显然是崴了。
程远紧随其后跳下来，消防斧还攥在手里背上插着片玻璃，血浸透了黑色衬衫，像朵盛开的红玫瑰。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却死死护着胸前的口袋。
“拿到了？”蓝心悠扶着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后背的伤口，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程远咧嘴笑了笑，嘴角的血迹蹭到脸颊上，像道狰狞的彩绘：“程家想动我们，没这个印章可不行。”他把怀里的红布包塞进她怀里，包身小小的，却沉甸甸的，“这是程家的家族印章，当年我妈把关键证据封在保险柜里，只有这个能打开。”
远处传来程秀莲的尖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带印章跑了！”蓝心悠拽着程远往巷口跑，他的血滴在青石板路上，像串红色的省略号，在晨光里慢慢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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