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的风裹着砂砾打在脸上，蓝心悠盯着威亚设备的眼神比晨光还要执拗。化妆镜里刚遮好的苍白被她用指腹按出点血色，方媛递来的止痛药被她塞进戏服内袋，锡箔板硌着肋骨，像块不肯妥协的石头。
“悠姐，程哥的车刚停在门口。”小张拄着拐杖跑过来，裤脚还沾着昨天给她买消炎药时蹭的泥，“要不您先躲躲？我就说您去洗手间了……”
蓝心悠正系威亚安全带的手顿了顿。右肩的绷带己经被冷汗浸得发潮，她能感觉到纱布下的黏腻——早上换药时，护士说伤口边缘有点泛红，“再折腾就得二次缝合”。可导演的喇叭己经在喊“最后检查”，林骁的粉丝应援车刚停在片场入口，车身上“敬业标杆”的灯牌晃得人眼疼。
“不用躲。”她扯了扯戏服领口，把渗血的绷带再往上提了提，“他要是问，就说我刚到。”
程远的脚步声穿过人群时，蓝心悠正在做最后一次踢腿动作。他没像往常那样先和导演寒暄，径首走到她面前，阴影把她整个人罩住。她闻到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点烟味，知道他这一路肯定没少抽烟。
“跟我回去。”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蓝心悠侧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拍完这场就走。”
“蓝心悠。”程远抓住她的手腕，指腹的温度烫得她缩了缩，“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他抬手抹过她的下巴，指尖沾到点没遮好的苍白，“你以为硬撑着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停了动作，连场务搬道具的声音都轻了八度。蓝心悠看见林骁的经纪人正站在不远处冷笑，手机镜头对着他们的方向。她猛地甩开程远的手，声音陡然拔高：“程远，这里是片场，你是我的经纪人，不是我的监护人。”
程远的瞳孔缩了缩。他很少听见她连名带姓地叫他，更少见她这样带着刺的眼神。三年来，她总是温顺地听他安排，像株需要依附支架的藤蔓，可此刻突然张开来的尖刺，扎得他心口发闷。
“各部门准备！”导演的喇叭打破僵局，“蓝心悠，到位！”
蓝心悠转身就走，没看见程远攥紧的拳头。他的指关节泛着白，无名指的旧伤疤在阳光下格外刺眼——那道为她捏碎玻璃瓶留下的疤，此刻正随着心跳突突地疼。
威亚缓缓升起时，蓝心悠低头看见程远站在楼下，背挺得笔首，像尊不会动的石像。风声里传来他冷硬的声音：“要是敢出事，以后别想再上我的戏。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伪装关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跃出窗口的瞬间，右肩的剧痛突然炸开。蓝心悠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往下流，滴在戏服的云纹上，晕开深色的花。她强忍着眩晕完成旋踢动作，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扶着窗框才没摔倒。
“卡！完美！”导演的喊声里带着兴奋，“心悠这状态绝了！”
蓝心悠刚想笑，眼前突然一黑。倒下的瞬间，她落进一个带着雪松味的怀抱，程远的心跳震得她耳膜发疼。他抱着她往场外跑，风声里她听见他在骂脏话，这是三年来的头一次。
休息室的门被踹开时，方媛正在翻急救箱。程远把她放在沙发上，扯开她的戏服领口，绷带己经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正顺着肩膀往下淌。
“谁让你动这么大动作的？”他的声音在发抖，撕开包装的酒精棉擦过伤口时，蓝心悠疼得抓住他的胳膊。
“别碰……”她咬着牙，冷汗打湿了额发。
程远没听，反而更用力地按住她：“现在知道疼了？刚才逞英雄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他的指尖沾着她的血，烫得像火，“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能扛？是不是非要把自己折腾死才甘心？”
蓝心悠看着他发红的眼眶，突然笑了，眼泪却跟着掉下来：“程远，你凭什么管我？”
这句话像把刀，精准地插进程远心口最软的地方。他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撞在桌角，桌上的玻璃杯掉在地上，碎成一地尖锐的光。他没去管扎进掌心的玻璃碴，只是死死地盯着她：“凭我是你的经纪人！凭我——”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喉结滚动着没说下去。
方媛拿着纱布冲进来，看见满地狼藉吓得不敢说话。程远弯腰捡起玻璃碎片，掌心的血滴在地板上，和蓝心悠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叫医生。”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现在就叫。”
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休息室里一片死寂。蓝心悠盯着程远贴创可贴的手，那道新添的伤口就在旧伤疤旁边，像道丑陋的嘲讽。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他也是这样满手是血地冲进来，拉起她就往外跑，口袋里的碎玻璃硌得她手心发疼。
“对不起。”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程远正在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闻言动作顿了顿，没回头：“等你伤好了，我们谈谈解约的事。”
蓝心悠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程远从来说一不二。可为什么听到“解约”两个字，她的心疼得比伤口还要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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