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片方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太足，蓝心悠裹紧了身上的披肩，指尖还是泛着冷意。对面的王总把合同附加条款推到她面前，钢笔在“配合炒作CP”那行字下画了道粗重的横线。
“心悠啊，这也是为了你好。”王总笑得满脸褶子，茶杯盖在桌面上磕出轻响，“你刚出了事故，急需正面话题挽回路人缘。林骁现在是顶流，你们俩炒一波‘戏里戏外惺惺相惜’，双赢的事。”
蓝心悠没看合同，目光落在王总身后的穿衣镜上。镜子里映出程远站在窗边的身影，他背对着会议室，手指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钢笔——那支笔她见过，笔帽上刻着枚繁复的家族徽章，上次程远在文件上签字时，她曾瞥见那图案像只展翅的鹰。
“我不炒CP。”她收回目光，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合同里没这条，我有权拒绝。”
王总的笑容僵在脸上：“蓝心悠，你别给脸不要脸。这部剧的投资，星耀传媒占了三成，林骁是周董钦点的男主，你觉得你能拗得过？”
“能不能拗过，不是你说了算。”程远的声音突然从窗边传来，他转过身，阳光在他肩头镀上层冷光，“王总要是忘了合同条款，我不介意帮你复习——乙方有权拒绝一切涉及个人隐私的营销活动，包括但不限于捆绑炒作。”
王总拍了下桌子，茶水溅到合同上：“程远，你少在这儿装腔作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底细？一个没实权的经纪人，也敢跟制片方叫板？”
程远没动怒，反而笑了笑。他走到桌前拿起那份附加条款，指尖的钢笔旋开笔帽，在“同意”栏里悬了悬，突然抬手——“刺啦”一声，整页纸被撕成两半。
“你！”王总气得发抖，“程远你疯了？这是违约！”
“违约的是你们。”程远把撕碎的纸扔进垃圾桶，钢笔在指尖转了个圈，笔帽上的徽章在灯光下闪了下，“我再说一遍，蓝心悠是演员，不是你们的营销工具。想炒CP，让林骁自己找别人去。”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王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敢出声。蓝心悠看着程远挺首的背影，突然想起方媛说的，上次有投资方想潜规则她，程远也是这样，把合同拍在对方桌上，说“我的艺人，只卖艺，不卖身”。
走出会议室时，走廊里的风带着凉意。蓝心悠注意到程远的手指在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刚才用力太猛——撕纸的时候，他掌心的伤口大概又裂开了。
“刚才那支笔……”她犹豫着开口，“是程家的徽章吧？”
程远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别打听不该知道的。”
“我只是好奇，”蓝心悠快走两步跟上他，“程氏集团的继承人，为什么要当经纪人？”
程远突然停下转身，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如果我说，是为了你呢？”
蓝心悠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程远，你别开玩笑了。”她别过脸，假装整理披肩。
“我从不开玩笑。”他的指尖轻轻碰了下她的披肩边缘，动作温柔得不像他，“三年前在雪夜找到你，不是巧合。杨莉逼你陪酒的事，我早就知道。把你从那个包厢带出来，是我计划好的。”
蓝心悠猛地抬头看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些日子她隐约猜到的事，被他就这样轻飘飘地说出来，反而让她不知所措。
“为什么？”她的声音发颤，“你明明知道我父亲……”
“知道。”程远打断她，“知道他酗酒，知道他家暴，知道他是间接害死我母亲的人之一。”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疼，“可这些都和你没关系。你是你，他是他。”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林骁搂着助理的腰走过来，看见他们时挑了挑眉：“哟，这不是我们的大经纪人吗？刚跟王总谈完？怎么，蓝心悠又耍大牌了？”
程远侧身把蓝心悠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林骁，管好你的嘴。”
“怎么，我说错了？”林骁笑得一脸嘲讽，“当年要不是你母亲多管闲事去采访那种人渣，也不会……”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程远一拳打在脸上。
蓝心悠惊呼一声，想去拉程远，却被他按住肩膀。程远的拳头攥得死紧，指关节泛着白，掌心的伤口裂开，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再提我母亲一句，我废了你。”程远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寒意。
林骁被打懵了，捂着脸后退两步，眼神里带着恐惧和怨毒：“程远，你等着！这事没完！”
他转身跑了，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蓝心悠看着程远流血的手，突然觉得眼睛发酸。她从包里拿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伤口上，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不值得。”她轻声说，“为了我，不值得和他置气。”
程远低头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值得。”
这两个字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蓝心悠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像藏着整片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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