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部只能连通内部服务台的电话。手指按下熟悉的餐饮部短号，听筒里传来单调的等待音。
“餐饮部，请问需要什么？” 一个公式化的女声传来。
“你好，1806 房，一份白粥，一份水晶虾饺，一杯热牛奶。” 我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答道：“好的赵小姐，稍后为您送达。”
放下电话，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撞击。一场微小的赌博。赌艾温在餐饮部的排班，赌他接到指名时能领会我的意图。等待的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终于，门外传来轻微而规律的叩击声。
我几乎是弹起来冲到门边，迅速拉开一条缝。艾温穿着整洁的白色侍者制服，推着银色餐车站在门外。他低垂着眼帘，一副标准服务姿态，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的紧张。
“艾温，” 我侧身让开通道，声音压得极低，“快进来。”
他推着餐车进来，动作流畅。我立刻反手将门锁死，“咔哒”一声轻响，像落下了隔绝外界的安全阀。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还有餐车上食物散发的微弱热气。
艾温这才抬起头，深棕色的眼睛里满是急切和忧虑：“收到你房间订餐的消息，我猜你可能会找我，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我打断他，不想在无谓的担忧上浪费时间，单刀首入，“艾温，听着，时间不多。我告诉你重要的发现。” 我拉着他走到远离门和可能存在的监听设备的房间内侧，声音压得如同耳语，“顶楼，其实我去过两次了。那不是普通的套房区，那是一个……拍卖场。只接待最有钱、最见不得光的‘贵宾’。我们这些女孩，就是他们的‘拍卖品’。”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
艾温的脸色瞬间煞白，瞳孔因震惊而放大，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桌沿。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稳住他，也稳住自己翻涌的情绪，继续快速说道：“他们像工厂流水线一样，隔段时间就通过坑蒙拐骗搜罗一批女孩进来‘培训’。够漂亮的，包装好送上顶楼，供那些人竞价。不够格的……会被扔到下面更黑暗的地方。生死由命，没人会在乎。”
我盯着他骤然失焦的眼睛，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艾温，你姐姐艾琳……我记得她的照片，很甜美，很可爱。以她的条件，被送上顶楼拍卖的可能性……非常大。”
“顶楼……” 艾温喃喃重复着，仿佛被这两个字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彻底黯淡下去，像燃尽的灰烬，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绝望。他靠着桌沿，缓缓滑坐到地毯上，双手抱住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中溢出，破碎不堪。
我的心被狠狠揪紧。我知道这消息如同凌迟，但真相的残忍，是逃出去唯一的钥匙。我蹲下身，双手用力按在他颤抖的肩膀上，强迫他看着我的眼睛，沐心集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力量：“艾温！看着我！不是没有希望！也有女孩被买走带离这里的！你姐姐也有可能！我们不能放弃！一丝希望都不能放弃！”
艾温抬起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我，里面是溺水者般的绝望和无助。
过了好几秒，那死寂的眼底才艰难地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那光芒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终究没有熄灭。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痕，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谢谢你，小菊。” 这句感谢，沉重得如同誓言。
“现在，我需要知道你的情况。” 我扶着他站起来，语速飞快，“你能自由出入酒店吗？有多少自由？”
艾温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呼吸，快速回答：“可以出去。我们服务人员有固定的休息时间和排班，下班后可以离开酒店回集体宿舍。但……” 他眼神里充满了警告，“有严格的禁令！绝对不允许对外谈论酒店里的任何事，一个字都不行！平时在酒店里，也严禁和‘客人’，包括你们，有任何工作之外的交谈。所以，你看到的所有服务员、清洁工、保安……都像哑巴一样，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违令的下场……”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冰冷。
这印证了杨帆的观察。这座魔窟的规则，渗透到了每一个角落。
“明白了。” 我点点头，脑中飞速运转，“艾温，现在有件非常关键的事需要你帮忙。” 我凑近他，声音压得更低，“我现在的‘客人’，叫陆沉。陆氏国际的太子爷。我需要你查他！查他的背景，他的家庭成员，特别是……他的感情史！越详细越好！这对我，对我们弄清楚这里的真相，可能至关重要！”
“陆氏国际？” 艾温显然听过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化为坚定，“好！我出去就想办法查！报纸上应该能找到一些公开信息。”
“小心！” 我叮嘱道，“别留下痕迹。”
艾温用力点头：“我知道怎么做。”
这时，门口似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我和艾温同时一惊，瞬间分开。艾温立刻恢复到标准的服务生姿态，垂手肃立。我则走到餐车旁，故意弄出一点摆放碗碟的声响，声音稍微提高，带着一丝慵懒：“嗯，放这里就好，辛苦你了。”
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然后渐渐远去。
我们两人都松了口气，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艾温不敢再停留，低声说：“我晚上下班就去查，有消息想办法告诉你。” 他推着餐车，低着头，迅速而安静地离开了房间。
门再次锁上。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那份早己凉透的午餐。我毫无食欲，心绪如同被狂风搅动的海面。陆沉……这个谜一样的男人，他施加于我身上的每一分“特别”，都带着冰冷的锁链。我必须撬开他的秘密，哪怕是为了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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