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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密室疗伤:银簪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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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是槟城的常客。尤其在秋夜,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像有无数只手在敲打,总让人想起“德梅号”底舱的噩梦。

钟秀姑被雷声惊醒时,听见后院传来奇怪的响动。她披了件蓑衣出去,手电筒的光柱在雨幕中摇晃,照亮了蜷缩在橡胶树下的人影——是客家女工阿月,她的粗布衫被撕得粉碎,嘴角淌着血,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

“阿月!”钟秀姑冲过去,刚想扶她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监工汤姆举着鞭子跑过来,酒气混着雨水扑面而来:“臭丫头,敢跑!”他看见钟秀姑,眼睛立刻红了,“又是你这个客家,上次坏我好事还没找你算账!”

钟秀姑把阿月护在身后,摸出藏在袖管里的银簪——这是她从母亲银药盒里找到的,簪头刻着朵完整的栀子花,锋利得能划破皮肉。

“放开她!”钟秀姑的声音在雨声中发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汤姆狞笑着逼近:“两个一起收拾!”他的鞭子带着风声抽过来,钟秀姑侧身躲过,银簪顺势划向他的手腕。

“啊!”汤姆惨叫一声,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白衬衫。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仆敢还手,愣神的瞬间,钟秀姑己经扶着阿月往宅邸跑。

“抓住她们!”汤姆的怒吼在身后响起。

钟秀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几乎是拖着阿月冲进侧门。走廊里,艾玛正举着相机拍摄暴雨中的橡胶园,看见她们满身是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快!地下室!”艾玛当机立断,转动轮椅在前引路。

宅邸的地下室阴暗潮湿,原本用来存放红酒和杂物,却有间带锁的密室——据说是以前的主人用来躲避海盗的。艾玛打开锁,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和几个木箱。

“把她放在床上。”艾玛点亮煤油灯,灯光昏黄,刚好能照亮阿月苍白的脸,“她伤得很重,需要缝合。”

钟秀姑这才发现,阿月的大腿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正顺着裤管往下滴。她咬咬牙,从银药盒里拿出针线——这是母亲留给她做嫁妆的绣花针,此刻却要用来缝合皮肉。

“会很疼。”钟秀姑轻声说,用烧酒给针消毒。

阿月摇摇头,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秀姑姐,别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胡说!”钟秀姑按住她的腿,“你还有丈夫孩子,怎么能死?”

提到家人,阿月哭得更凶了:“我男人被抵押到矿场了……汤姆说,只要我听话,就帮我还账……我要是揭发他,他们会杀了我男人的……”

钟秀姑的手顿住了。绣花针悬在伤口上方,针尖映着煤油灯的光,像颗冰冷的泪滴。她突然明白,这把针缝合的不仅是皮肉,还有底层女人被生活撕裂的尊严。

“别出声。”艾玛突然说,举起相机对准伤口,“我要拍下来。”

“你干什么?”钟秀姑惊讶地问。

“留证据。”艾玛的手指在相机上调整焦距,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不是为了现在揭发他,是为了总有一天,让这些人渣付出代价。”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我父亲总说,弱者的痛苦不值一提。但我要证明,这些痛苦,都该被记住。”

快门“咔哒”声在密室里回荡,像给这残酷的夜晚按下了暂停键。钟秀姑低下头,开始缝合伤口。绣花针穿过皮肉的声音很轻,混着阿月压抑的呻吟和窗外的雨声,形成种奇异的韵律。

缝到第七针时,汤姆的吼声从外面传来:“搜!给我仔细搜!那两个肯定躲在里面!”

艾玛立刻吹灭煤油灯,把相机藏进木箱:“秀姑,带她进暗格。”她掀开床板,露出个仅容一人的空间,“我去应付他们。”

钟秀姑刚把阿月推进暗格,密室门就被踹开了。汤姆举着枪冲进来,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枪托。

“人呢?”汤姆恶狠狠地问,枪口对着艾玛。

“谁?”艾玛坐在轮椅上,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我在这里看雨,没见过什么人。”

“少装蒜!”汤姆用枪指着她的头,“那个客家女仆呢?”

“她去给我母亲送药了。”艾玛转动轮椅,挡在木箱前,“汤姆,你知道我父亲最讨厌下人带枪进宅邸。你想被解雇吗?”

汤姆的枪抖了抖。他知道这位大小姐虽然残疾,却是霍华德最疼爱的孩子,真把她惹急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他狠狠瞪了艾玛一眼,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密室门关上的瞬间,钟秀姑从暗格里爬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她看着艾玛,突然发现这个灰蓝眼睛的女孩,比自己想象中更勇敢。

“她怎么样?”艾玛点亮煤油灯。

钟秀姑探了探阿月的鼻息:“睡着了。”她拿起那支染血的银簪,簪头的栀子花被血浸透,红得像要滴下来,“这支簪子,以后不能戴了。”

“为什么?”

“客家有规矩,沾了人血的东西,会附上冤魂。”钟秀姑把银簪放进木箱,“就留在这里,和你的照片作伴吧。”

雨停时,天边泛起鱼肚白。钟秀姑扶着阿月从地下室出来,晨光透过橡胶树的缝隙洒下来,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阿月的脚步很轻,像怕惊醒了什么。

“秀姑姐,谢谢你。”阿月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布包,“这是我攒的工钱,你帮我寄给矿场的男人吧。告诉他……我很好,让他好好活着。”

钟秀姑接过布包,里面的硬币硌得手心发疼。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钱,是个女人用尊严换来的希望。

“我会的。”钟秀姑轻声说。

阿月走后,艾玛突然说:“我要学中文。”她看着远处劳工们开始割胶,“我要听懂他们在唱什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钟秀姑想起昨夜埋下的黄花蒿种子,突然笑了:“我教你。你教我用相机。”

阳光穿过橡胶树叶,在她们脚下织成张金色的网。钟秀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裙子,裙摆上还沾着地下室的泥土,却不再觉得别扭。她知道,不管穿什么衣服,她始终是那个带着银药盒的客家姑娘,而这条橡胶园里的白裙子,终将染上属于她们的颜色——不是血的红,是花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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