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指挥官的怒火像旱季的野火一样蔓延开来。他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在那段出了问题的铁轨旁,脸涨得通红,手里的马鞭不停地抽打着手心,发出“啪啪”的响声。几个印度监工跪在地上,头埋得很低,浑身发抖,像一群受惊的羊。
“查!给我彻查!”指挥官用英语咆哮着,唾沫星子溅在地上,“我不管是谁干的,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他的目光扫过围观的华工,像刀子一样锋利,“如果查不出来,你们所有人都要受罚,所有人!”
约瑟芬站在指挥官身后,脸色苍白。她的工装裤上沾着油污,头发凌乱,看起来一夜没睡。珍珠注意到她的手在发抖,紧紧攥着口袋里的图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父亲,”她用英语说,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地质问题,这段路的土壤含水量太高,导致铁轨松动。”
“放屁!”指挥官转身给了她一马鞭,“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给这些黄皮猴子找借口的!”马鞭抽在约瑟芬的胳膊上,留下一道红痕,她却没敢吭声,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珍珠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她想起约瑟芬昨晚说的话,想起她娘埋在这段路下,突然觉得这个混血女人很可怜。
调查开始了。殖民者挨个儿搜查华工的帐篷,翻出了藏起来的血漆,也找到了那个废弃的矿洞。当他们把那些装满血漆的陶罐搬出来时,珍珠看到指挥官的脸变得铁青,他拿起一个陶罐,闻了闻,突然恶狠狠地把它摔在地上,血漆溅在地上,像一滩凝固的血。
“巫术!这是巫术!”指挥官尖叫着,“这些黄皮猴子在用巫术诅咒我们!”他指着那些女工,“把她们都抓起来,严刑拷打,我就不信问不出实话!”
就在印度监工们要动手时,文嫂站了出来。“别抓她们,”她说,声音平静得可怕,“是我干的,是我教她们用血漆的,和她们没关系。”她走到指挥官面前,挺首了腰板,虽然身材矮小,却像座山一样坚定。“你们埋了我们的人,铺了我们的骨,现在我们用自己的血来反抗,有错吗?”
指挥官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随即恼羞成怒,下令把文嫂吊起来。绳子套在文嫂脖子上时,她突然回头,看着珍珠和其他女工,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恐惧,只有解脱。“记住,”她说,“我们的血,比他们的钢钉厉害。”
文嫂被绞死在营地中央的高台上,尸体挂了三天,像个标本,警告着所有试图反抗的华工。珍珠看着她的尸体在风中摇晃,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的难受。她想起文嫂教她们做血漆,想起她埋头发的样子,想起她最后那句话,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文嫂的死并没有让事情结束。指挥官怀疑还有同谋,尤其是约瑟芬,因为有人看到她前晚出现在铁轨旁。他们搜查了她的办公室,找到了被篡改过的图纸——约瑟芬在上面做了手脚,故意把那段路的铁轨间距算错了,导致火车经过时容易打滑。
约瑟芬被带到了高台上,和文嫂的尸体并排站着。指挥官手里拿着藤条,一下下抽打在她的背上,藤条蘸了盐水,抽在皮肤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很快就渗出了血。约瑟芬咬着牙,一声不吭,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顺着她的后背往下流,浸湿了工装裤。
珍珠站在人群里,看着约瑟芬被抽打,心里像刀割一样疼。突然,她看到约瑟芬的衬衫被打破了,露出了后背——在肩胛骨的位置,有个梅花形状的胎记,颜色是暗红色的,像朵开在血里的花。
珍珠的呼吸突然停了。她想起陈美玉说过的话,说她有个妹妹,生下来后背就有个梅花胎记,后来被人贩子拐走了,卖到了马来亚。陈美玉说,如果能找到那个妹妹,一定要告诉她,姐姐在找她,找了很多年。
藤条还在不停地落下,约瑟芬的后背己经血肉模糊,但那个梅花胎记却异常清晰,像个烙印,刻在她的皮肤上,也刻在珍珠的心里。珍珠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约瑟芬会说粤语,为什么她的娘是槟城来的,为什么她会帮助她们——她就是陈美玉要找的妹妹,是珍珠的小姨。
当指挥官下令把约瑟芬关进地牢时,珍珠挤出人群,跑到高台下面。约瑟芬被两个印度监工拖着,经过她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声音说:“告诉陈美玉,我还记得她教我唱的童谣。”
珍珠看着约瑟芬被拖走,背影单薄得像片叶子。她摸了摸头发里的磁石,冰凉坚硬,像是在提醒她这一切不是梦。她知道,文嫂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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