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传媒公关中心的玻璃墙像一面巨大的单向镜，林小满站在门口，看见自己的影子与墙上赵东海的巨幅照片重叠。照片里的他穿着意大利定制西装，袖口的钻石纽扣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与程昊今天戴的袖扣款式相同，只是少了那抹暗藏的冷光——程昊的袖扣在特定角度下会透出微弱的红光，那是微型摄像头的夜视指示灯。
“林小姐，请进。”程昊的经纪人推开门，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呛得林小满忍不住后退半步——是苏曼常用的“午夜飞行”，前调的佛手柑与2307房空气中残留的味道完全一致，连留香时长都分毫不差，“赵总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珍惜。”
会议室的长桌上铺着暗红色丝绒布，边缘绣着银色的星芒图案，与《破茧》剧组的工作证LOGO同款。桌子正中央放着一份烫金合约，封皮用浮雕工艺印着“星耀传媒独家艺人签约协议”，字体棱角分明，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林小满的指尖刚触到纸面，就听见丝绒布下传来轻微的“咔哒”声——是微型录音设备的启动音，与程昊昨晚在浴室留下的设备频率完全吻合，都是192kHz的采样率。
“条件很简单。”经纪人推过来一份声明稿，A4纸边缘裁得异常整齐，标题《关于本人与程昊先生关系的说明》用加粗宋体印刷，字间距精确到1.5倍，透着刻意设计的“官方感”。内容己经打印好，只在末尾留了签名栏，墨迹未干的钢笔就放在旁边：“承认‘酒后失态主动勾引’，合约即刻生效。星耀会给你顶级资源——电影女一号、时尚杂志封面、综艺常驻……就像当年对苏曼那样。”
林小满的目光落在“苏曼”二字上，突然想起老方笔记本里的记载：苏曼的成名作《迷迭香》，原本定的女主角是三年前被陷害的那个新人。她翻开合约第17页，违约金条款的数字后面跟着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若泄露签约细节或违反保密协议，需赔偿赵氏医疗集团名誉损失及经济损失共计1.7亿元”——赵东海的产业不止娱乐，他控股的“安康私立医院”正是苏曼和朵朵就诊的地方，病历、用药记录、甚至病房监控，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拒绝。”林小满把声明稿推回去时，指尖无意间扫过经纪人的指甲，发现缝里沾着点暗红色的漆料，与老茶室涂鸦的颜料成分一致——都是添加了氧化铁的红漆，遇水会呈现出独特的砖红色。“程昊让你来的，对吗？”
经纪人的脸色瞬间白了，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耳朵里的监听耳机，线绳藏在衬衫领子里，露出的端点闪着微弱的绿光——这是赵氏内部的“听话符”，SOP手册第4条明确规定：“所有接触核心计划的人员必须佩戴实时监听设备，确保棋子不偏离轨道”。林小满甚至能听见耳机里传来的电流杂音，像极了2307房隐藏摄像头的工作声。
会议室的侧门突然被推开，程昊站在阴影里，身形被门框切割成一道锐利的剪影。他袖扣的反光刚好落在合约的签名处，形成一个刺眼的光斑：“她不签。”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在经过林小满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首播台的提词器会被远程篡改，备用方案在钢笔里，17号线路是盲区。”
那支钢笔就放在声明稿旁边，金属笔帽上刻着星耀传媒的LOGO。林小满不动声色地拿起笔，指尖旋动笔杆的金属环，“咔”的一声轻响，笔杆分成两段，里面藏着一张微型SIM卡，芯片上的纹路在光线下显出《娱乐最前线》导播台的线路图——17号线路用红笔标出，连接着独立备用电源，是赵东海的技术团队为“应急公关”预留的，却被程昊改成了突破口。
“赵总不会放过她的。”经纪人的耳机里突然传来急促的电流声，他猛地抓起合约往桌下的碎纸机里塞，齿轮转动的声音尖锐刺耳，“你们会后悔的！”
碎纸机的纸屑像雪片般落在地毯上，林小满弯腰捡起几片，拼凑出的残字里能看见“医疗”“精神”“服药记录”等字眼——赵氏的合约从来不是简单的劳务协议，而是藏着控制艺人的枷锁，就像苏曼的“精神病诊断”，随时可以被用来证明“言行失常”，毁掉一个人的所有信誉。
程昊拽着林小满走出公关中心时，一辆黑色轿车正候在旋转门外，车窗贴着单向膜，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人。车门打开的瞬间，林小满闻到了熟悉的檀香——是老方的味道。“放映机里有盘备用带，”老方的脸藏在阴影里，手里的牛皮纸袋被雨水浸得发潮，“是苏曼三年前的完整录音，她提到了‘赵氏医疗的特制药’，编号17-03。”
录音笔的播放键按下时，苏曼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喇叭里涌出来，混着背景里的雨声：“他们给新人用的药和给我女儿朵朵的一样……白色药片，上面有个‘安’字……赵东海说，不听话就加大剂量，让孩子永远离不开他……”
林小满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呼吸骤然停滞。朵朵每天吃的“哮喘药”，正是白色药片，上面的“安”字她见过无数次，原以为是“安全”的意思，此刻却成了最恶毒的诅咒。程昊突然踩下油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去演播厅，我们还有47分钟换提词器内容。”
车窗外，星耀传媒的大厦越来越远，玻璃幕墙上赵东海的巨幅照片像个巨大的影子追在身后，眼神锐利如鹰。林小满摸出那支口红，在程昊的西装袖口上写下“17”——这是导播台备用线路的编号，也是他袖扣摄像机的存储密码，与苏曼女儿的生日完全一致。
程昊的袖扣突然闪烁了一下，红色指示灯亮了半秒又熄灭——这是录制启动的信号。他看着后视镜里紧追不舍的黑色商务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东海以为控制了所有摄像头，却不知道最危险的镜头，就在他眼皮底下。”
车子拐进一条狭窄的后巷，墙面斑驳的广告牌上贴着《沉鳞》的旧海报，女主角的红裙在雨水冲刷下褪成了粉色。程昊把车停在《娱乐最前线》演播厅的后门，这里的门锁锈迹斑斑，钥匙孔里插着一根红色发绳——和苏曼助理今天戴的一模一样，是程昊提前留下的“安全符”。
“后备箱有备用西装。”程昊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指叩击方向盘的节奏形成摩斯密码，拼出“小心苏曼”西个字。林小满打开后备箱，黑色西装的口袋里装着一盘录像带，标签上的字迹与老茶室那盘1999年的带子完全相同：“这是我父亲当年作为灯光师留下的，他教会我怎么在首播信号里加‘彩蛋’，用帧插入技术藏证据。”
林小满突然注意到西装内衬的标签，上面用绣线缝着个“陈”字，针法歪歪扭扭，像是匆忙绣上去的——这与陈远父亲遗留的西装标签完全一致，针脚的间距、线的材质，甚至线头的打结方式都分毫不差。原来程昊的父亲不仅是灯光师，还是陈远父亲的学生，这是两代人的接力，用沉默的守护对抗公开的恶。
傍晚五点十五分，演播厅的灯光开始调试，聚光灯在地板上投下圆形的光斑，像一个个等待填补的句号。林小满站在舞台中央，抬头看向提词器，屏幕上己经出现了她的“道歉稿”，每一行字都经过精心打磨，甚至标注了停顿时长：“……我承认自己行为失当……给程昊先生带来了困扰……我自愿退出娱乐圈……”最后一句的末尾，有个微小的“17”水印，是赵东海的“作品签名”。
但林小满知道，今晚八点，从这个舞台传出去的，不会是道歉。1999年的真相会从胶片里走出来，三年前的录音会撕破伪善的面具，2307房的证据会照亮隐藏的角落——所有被数字和谎言掩埋的声音，终将在聚光灯下共振。
程昊的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一颗蓄势待发的子弹，瞄准着黑暗中的靶心。林小满握紧那支口红，在心里默念着老方笔记本上的最后一句话：“赵氏SOP手册的最后一条，是永远留一手——但他们忘了，被伤害过的人，也会留着反击的火种。”
舞台侧面的时钟指向七点五十九分，秒针跳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演播厅里格外清晰。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口红管上划出“17”的形状，像在按下一场风暴的启动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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