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影视城，雾气像层薄纱笼罩着废弃泳池，岸边的应急灯在水面投下惨白的光晕，将苏曼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浸在水里的飘带。她手里攥着个快递信封，牛皮纸的边缘被雾水浸得发皱，邮戳显示来自“安康医院”，寄件人一栏是空的。
拆开信封时，里面掉出两样东西：一把黄铜钥匙，形状与泳池更衣室的锁孔吻合；一个棕色的小药瓶，标签己经被撕掉，只剩下瓶身贴着的半截胶带，上面隐约能看见“特效”两个字——这与《沉鳞》剧组的道具清单上写的“特效药剂”包装完全一致，当年用来模拟“中毒吐血”的效果，成分里含有微量的剧毒性物质。
苏曼的手指在药瓶上，玻璃的冰凉透过皮肤渗进来，与掌心的冷汗混在一起。她认得这把钥匙，母亲的遗物里有个一模一样的，只是早就生锈了，母亲说那是“能打开所有门的钥匙”，却没说清到底能打开什么。
泳池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像是有鱼游过。苏曼走到池边，钥匙在指尖晃荡，金属的反光在水面碎成星星点点。她想起母亲的护士日记：“1999年10月17日，赵总让我把‘特效药剂’换成真的，说要给陈默导演一个‘惊喜’……”
原来当年的“特效药剂”被调了包，母亲是知情的，甚至可能是亲手换掉的人。苏曼的心脏像被冰水浇透，手里的药瓶突然变沉，仿佛装着的不是液体，而是母亲二十年来的愧疚和恐惧。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条陌生短信：“用它完成你母亲没做完的事，朵朵就能得到最好的治疗。”发件人未知，但苏曼认得这个号码——是赵东海的私人助理，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眼神像蛇一样阴冷的男人。
她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女儿朵朵的笑脸突然浮现在眼前——那个因为长期服用“哮喘药”而头发脱落的小女孩，昨晚突然对她说：“妈妈，我梦见游泳池里有光，像星星一样。”
苏曼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药瓶上，与雾水混在一起滑落到泳池里。赵东海的意思很明显：用这瓶“特效药剂”复刻当年的“意外”，目标是谁？林小满？陈远？还是……程昊？
泳池的更衣室突然传来响动，像是有人在里面翻找东西。苏曼迅速将钥匙和药瓶塞进内衣，躲到布景板后面，看见两个黑影从更衣室出来，手里拿着个黑色的袋子，上面印着“东海医疗”的LOGO——和赵东海办公室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赵总说凌晨西点行动，”其中一个黑影的声音很轻，“把‘东西’放进陈远的休息室，再在泳池边布置好，让他看起来像畏罪自杀。”
另一个黑影笑着说：“还是赵总高明，用他父亲当年死的地方，够讽刺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曼从布景板后走出来，浑身的血液都在发冷。原来目标是陈远，赵东海想让他死在和父亲同样的地方，用“畏罪自杀”掩盖真相，同时销毁所有与《沉鳞》相关的证据——包括她手里的录音笔和林小满的U盘。
她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有来生，想做个普通的母亲，带曼曼去看真正的星星。”苏曼抬头看向天空，雾气太厚，连月亮都看不见，只有泳池的应急灯在水面投下虚假的星光，像个巨大的谎言。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条彩信，发件人还是那个未知号码——照片里，朵朵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个新的玩偶，护士站在旁边，针管里的液体是透明的，与她手里的药瓶颜色相似。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听话，乖。”
苏曼的指甲掐断了，血珠滴在泳池的水面上，晕开一小片淡红色。她看着手里的药瓶，突然做出了决定——她要去片场，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赵东海想让她成为母亲那样的帮凶，她偏要成为打破循环的人。
离开泳池时，她将钥匙藏在更衣室的通风口里，用块松动的瓷砖盖住——这是母亲当年藏东西的地方，她在护士日记里画过简易的地图。药瓶则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玻璃硌着掌心，像握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凌晨三点的片场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苏曼站在陈远的休息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整理东西。她知道赵东海的人很快就会来，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发出警告。
休息室的窗户没锁，苏曼轻轻推开一条缝，看见陈远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上面是《沉鳞》的胶片画面，母亲年轻的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的手边放着个保温杯，盖子没拧紧，里面的液体泛着淡淡的黄色——和程昊给林小满看过的“维生素”溶解后的颜色一致。
“别喝！”苏曼忍不住低喊出声，陈远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
她迅速跳进休息室，将药瓶放在桌上，里面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赵东海想让你死在泳池里，和你父亲一样，用这瓶药伪造自杀现场。”
陈远的目光从药瓶移到保温杯上，突然明白了什么，将杯里的液体倒进洗手池，黄色的水流进下水道时，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管壁上瞬间蒙上了层褐色的污垢。
“谢谢你。”他的声音很沉，古钱币在手腕上转得飞快，“林小满和程昊在老茶室，我们需要你的录音笔作为证据。”
苏曼的手在口袋里握紧，那里藏着母亲的录音笔。她看着陈远，突然想起护士日记里的话：“陈默导演其实知道我被威胁，他说‘人犯错不可怕，怕的是没勇气改正’。”她掏出录音笔，放在桌上，金属外壳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这是我母亲最后的忏悔，也是我的投名状。”
陈远拿起录音笔，按下播放键。赵东海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在老茶室听到的更清晰：“……把陈默的氧气泵关了，再让苏护士长‘抢救’一下，就说是溺水并发症……”录音里还夹杂着母亲压抑的哭声，像根无形的针，刺破了二十年的沉默。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赵东海的保镖冲了进来，手里的警棍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抓住他们！”为首的保镖嘶吼着扑向陈远，苏曼下意识地挡在前面，手里的药瓶被撞飞，液体溅在保镖的手臂上，立刻冒出层白色的泡沫。
“快走！”苏曼推着陈远往窗户跑，自己却被另一个保镖抓住手腕，警棍狠狠砸在她的背上，“我拖住他们，去老茶室汇合！”
陈远回头看了一眼，苏曼的额头渗出血迹，却对着他用力点头，眼神里有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他跳出窗户，落在片场的布景堆上，身后传来苏曼的痛呼和保镖的怒骂，像把钝刀在心上反复切割。
凌晨西点的雾气开始散去，第一缕晨光爬上影视城的围墙，照亮了泳池的水面，也照亮了陈远奔跑的背影。他知道苏曼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她用自己的牺牲，给了他们揭穿真相的时间，也给了母亲的忏悔一个被听见的机会。
老茶室的灯光在远处亮着，林小满和程昊应该己经在那里等着。陈远握紧手里的录音笔，古钱币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记，像个滚烫的承诺——他要带着所有人的勇气，走到阳光底下，让那些藏在背光处的罪恶，无所遁形。
而泳池边的应急灯，在晨光中渐渐熄灭，水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更衣室的通风口里，那把黄铜钥匙还在等待被发现，像个未完成的约定，连接着1999年的夏天和2025年的清晨，连接着三代人用痛苦和勇气编织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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