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电影局审查中心的走廊灯在午夜十一点十五分开始闪烁,惨白的光透过玻璃门,照在林小满烧伤未愈的手背上。那道被胶片火焰烫出的疤痕还泛着红肿,此刻正紧紧攥着份盖着红色印章的通知,“审查终止”西个字的油墨像未干的血,洇透了薄薄的纸页。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林小满的左手正按在审查中心的玻璃门上,掌心的冷汗让通知打滑。屏幕上跳出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东海市”——赵东海的老巢,三年前被查封的制药厂就在这座城市的边缘,此刻却像只蛰伏的兽,用信号织成网,再次将她困住。
“林导,听说《戏骨》卡住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用砂纸磨过的金属,“也是,毕竟拍了那么多‘不能说’的事,审查委员们胆子小,怕晚上做噩梦。”
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的疤痕里,痛感让她保持清醒:“是赵东海的余党?还是当年那些吃回扣的董事?”她想起三天前送审时,审查委员老李看她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忌惮,与二十年前他看林月华的眼神如出一辙。
“谁不重要。”对方轻笑,“重要的是,我们手里有份‘惊喜’。”
五分钟后,林小满的邮箱收到举报材料。压缩包解压的瞬间,她胃里一阵翻涌——视频里的女人有着她的脸,正在《戏骨》的片场道具床上与男演员纠缠,画面被剪辑得露骨又低俗,背景音乐却是程昊首播时口吐黑血的喘息声。
“AI换脸。”林小满的声音发颤,左手的震颤让手机差点脱手。她点开视频的元数据,拍摄日期显示“2026.10.17”——正是《戏骨》杀青一周年,而那天她正在柏林参加影展,有几十家媒体可以作证。
更恶毒的是视频角落的细节:床头摆着程昊的《沉鳞》剧本,被“女演员”的手按在身下,剧本扉页的“给我们的女儿”被涂抹成“的遗言”。林小满猛地关掉视频,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三年前程昊倒在首播镜头前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他当时紧握剧本的手指,与视频里的侮辱性动作形成刺目的对比。
“怎么样?这素材够不够让《戏骨》永无天日?”电话再次打来时,对方的语气里带着炫耀,“我们还贴心地加了‘证据’——你母亲当年在精神病院的‘诊断记录’,上面写着‘性瘾倾向’,亲女儿果然像妈。”
“你找死!”林小满的怒吼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左手的震颤突然加剧,手机“啪”地摔在地上,屏幕裂开的纹路像条蜈蚣,爬过她与陈远的合照——那是《戏骨》首映后拍的,两人站在向日葵花田里,她的左手搭在他的肩上,当时的震颤还没这么严重。
玻璃门外传来脚步声,韩露裹着件旧大衣跑进来,围巾上沾着雪籽,在暖空气里化成水珠。“我刚从广电总局的朋友那听到消息,”她将份打印出来的举报信塞给林小满,“举报人称《戏骨》‘宣扬吸毒、美化犯罪’,还附了程昊首播的片段,故意剪掉他揭露真相的部分。”
林小满的目光落在举报信的落款处,“匿名群众”西个字的笔迹歪歪扭扭,却让她想起审查委员老李的签名——三年前在法庭上,他作为证人签字时,也是这样刻意隐藏起惯写的连笔。
“是老李。”林小满将举报信拍在玻璃桌上,“他当年是赵东海的门生,《沉鳞》的审查就是他压下来的,现在又来搞《戏骨》。”她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1999年冬,李委员收了赵东海的‘特效药’,说能让《沉鳞》顺利过审,条件是剪掉陈默的所有正面镜头。”
韩露突然从包里翻出本泛黄的通讯录,纸页边缘贴着“广电”的标签。“我父亲的老部下,张启明,退休前是审查委员会的副主任。”她的手指点在“张”字上,那处的纸页被反复,变薄透光,“我父亲说,当年只有他敢拒赵东海的礼,还把《沉鳞》的删减记录偷偷归档了。”
林小满凑过去看,通讯录的空白处有行小字,是韩露父亲的笔迹:“启明性烈,退休后隐居胡同,见人只认三样东西——1999年的场记板、向日葵花籽、林月华的哑语手势。”
“场记板我们有。”林小满想起陈远修复的《沉鳞》道具,上面还留着林月华的指痕,“向日葵花籽,程曦昨天刚寄了新收的。”她的指尖停在“哑语手势”上,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插图——林月华教婴儿林小满做的第一个手势,是用拇指和食指圈成圆,其他手指张开,像朵小小的向日葵,意思是“别怕”。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陈远的视频电话。他那边是深夜的实验室,身后的架子上摆满修复的胶片,“我刚查到,老李的女儿在东海私立医院住院,主治医生是赵东海的私人医师,三年前给程昊做‘鉴定’的那个。”
屏幕突然切到医院的公开信息页面,老李女儿的病历摘要写着“罕见血液病,依赖实验性药物维持生命”,而药物供应商栏赫然写着“东海生物制剂有限公司”——赵东海倒台后换的壳公司,法人是他的远房侄子,去年刚因生产假药被调查。
“他们在用孩子要挟他。”林小满的左手按在玻璃桌上,震颤让桌面的玻璃杯发出轻响,“就像当年赵东海用程曦要挟程昊,用我要挟我母亲。”
韩露突然抓起林小满的手,将她的手指摆成母亲的哑语手势:“去见张启明。”她把通讯录塞进林小满的大衣口袋,“我父亲说,张老常讲句话——‘电影是光做的,但得有人敢举着灯’。”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从审查中心的钟楼传来,林小满看着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左手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红,震颤却奇迹般地平稳了些。她想起程昊在实验室录的最后段视频,他对着镜头调试设备,说“真正的审查不是删改画面,是敢不敢让光照进来”。
“你去查老李女儿的用药记录。”林小满对韩露说,同时给陈远发消息,“把1999年的场记板送过来,再带包向日葵花籽。”她推开审查中心的门,雪籽落在脸上,冰凉的触感像程昊首播时的最后滴泪,“我去会会张老。”
胡同深处的路灯在雪雾里晕成光球,林小满的左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紧紧攥着那份被油墨洇透的审查终止通知。她知道,这场新的审查风暴,从来不是针对《戏骨》,而是针对所有敢说真话的人——但只要她还记得母亲的哑语手势,记得程昊紧握剧本的手,记得陈默镜头里的光,就绝不会让二十年前的删减,在二十年后重演。
手机最后次震动,是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三个字:“我等你”。林小满抬头望向胡同深处,某扇窗的灯突然亮了,窗台上摆着盆向日葵,在雪夜里倔强地朝着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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