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电影局审查中心的走廊在深夜十一点五十九分陷入死寂,只有应急灯的绿光在瓷砖上投下狭长的影子。林小满蹲在审查委员办公室的电脑前,左手缠着渗血的纱布,指尖在键盘上艰难地跳跃——烧伤的水泡被磨破,血珠滴在回车键上,像程昊剧本扉页未干的血迹。
电脑屏幕上,《戏骨》的审查状态仍显示“终止审查”,红色的印章刺得人眼睛发疼。林小满调出后台日志,光标停在“删除记录”的指令上,操作时间是昨晚十点十五分,与赵东海秘书离开酒店的时间分秒不差。
“找到了!”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左手的血在键盘上晕开,恰好覆盖住“确认删除”的按钮。日志深处藏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格式与程昊的密码惊人地相似:“CL-1999-10-17”——陈默( Mo)、林月华(Lin Yuehua),以及《沉鳞》送审的日期。
输入程昊妹妹的生日作为密码时,文件夹“咔哒”一声解锁,像打开了尘封二十西年的潘多拉魔盒。里面是《沉鳞》当年的审查档案,审批意见单上的字迹扭曲如蛇:“内容涉及非法药物,建议永久封存”,签名处盖着模糊的印章,隐约能辨认出“赵”字的轮廓。
附件里的审查委员名单让林小满的呼吸骤然停滞——第一位正是此刻躺在医院抢救的老委员,而他当年的审批意见旁,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女儿的药,赵总己安排”,字迹与今晚他在酒店签下的收条完全一致。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林小满迅速将档案发送到韩露和陈远的加密邮箱,同时将文件夹设为“系统自动备份”。当她合上电脑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道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来,照亮她沾满血的左手。
“林导演?”来人的声音带着惊讶,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胸前的工作证写着“退休审查员 张建国”。他看着电脑屏幕的残影,突然叹了口气,“二十年前,你母亲也这样闯进来过。”
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缩。老人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个牛皮本,翻开泛黄的内页——是1999年的值班记录,上面贴着张照片:年轻的林月华举着《沉鳞》剧本,站在与现在相同的位置,左手缠着绷带,与她此刻的伤手重叠在一起。
“她说有删减片段能证明清白,”张建国的手指抚过照片,“但我们没敢收。后来听说她疯了,我总觉得对不起她。”他从布袋里拿出个U盘,“这是当年被截获的删减片段,我偷偷备份的,本想带进棺材,没想到能等到你。”
U盘里的画面在备用电脑上播放时,林小满的眼泪突然落下:
画面里,陈默举着摄像机,林月华站在水池边,对着镜头比出哑语:“不是毒药,是解药”,背景里老周举着相机,悄悄记录下这一切;更惊人的是段录音,赵东海对审查委员说:“把《沉鳞》压下去,你女儿的罕见病,我包一辈子药费”。
“这就是循环。”张建国的声音带着疲惫,“赵东海用药物控制病人,再用病人控制权力,二十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指着屏幕上的审查委员名单,“但不是所有人都忘了良心——你看这个签名。”
名单末尾,有个模糊的指印,与林小满右手的指纹在灯光下比对,竟隐隐相合。“是你父亲老周按的,”张建国的眼眶红了,“他当年是审查中心的临时工,偷偷在名单上留了记号,说万一有天真相大白,能证明有人没同流合污。”
凌晨一点,韩露的电话突然打来,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医院那边有突破!审查委员醒了,说要见你,还说……他有赵东海控制审查系统的录音!”
林小满跟着张建国冲出审查中心时,雪己经停了,月光在雪地上铺成银色的路。老人突然指着远处的路灯:“你看,”灯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林月华与老周当年的合影,“有些路,总得有人重走一遍。”
医院的走廊里,陈远正守在病房门口,他的右手缠着新的绷带——是刚才与赵东海秘书搏斗时被划伤的,伤口形状与陈默当年的旧伤完全吻合。“他要单独见你。”陈远的声音压得很低,“说只信‘举向日葵的人’。”
审查委员躺在病床上,脖子上的针孔与程昊、苏曼的位置相同,却多了层淤青——是他自己用指甲抠的。“这是他们控制我们的方式,”老人的声音气若游丝,指着床头的向日葵,“但你母亲当年告诉我,向日葵的根,能吸收土壤里的毒素。”
他从枕头下摸出个微型录音笔,按下播放键,赵东海的声音带着得意的冷笑传出:“审查系统的后门我留了二十年,想让哪个片子死,它就活不成……包括你女儿的命。”
录音戛然而止在玻璃破碎的声响里,与二十年前《沉鳞》片场的录音形成诡异的呼应。审查委员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抓住林小满的左手,将录音笔塞进她掌心:“去……放映厅,把真相放给所有人看……”
凌晨三点,国家电影局的内部放映厅突然亮起。张建国打开了尘封二十年的放映机,林小满将U盘插入系统,陈远守在门口,韩露则联系了所有能到场的媒体——他们要在这里,给《戏骨》一场迟到的首映。
当《沉鳞》的删减片段与《戏骨》的审查黑幕同时出现在银幕上时,到场的审查员们鸦雀无声。银幕的光映在林小满的脸上,她的左手依然颤抖,却稳稳地握着那个录音笔,像握着所有被药物控制、被权力碾压、被沉默吞噬的人的希望。
西点整,审查委员会的紧急会议上,重新投票的结果显示在大屏幕上:“《戏骨》,修改后通过,建议作为行业反腐教育片公映”。投票结束的瞬间,林小满的手机收到条短信,是程曦发来的:“哥的实验室里,向日葵开花了”。
走出电影局时,晨光正刺破云层,落在雪地上泛出金色的光。林小满的左手缠着新的纱布,里面裹着那个录音笔和老周的指印名单。陈远走到她身边,两人的影子在晨光里重叠,像两株依偎着生长的向日葵。
“结束了?”韩露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林小满摇头,指着远处的审查中心大楼:“不,是开始了。”她的左手轻轻抬起,在晨光中划出向上的弧线,震颤的轨迹里,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接力,托着那束迟到了二十年的光,终于照进了最黑暗的角落。
银幕上,《戏骨》的片尾字幕还在滚动,最后定格在林小满手写的一行字上:“审查可以删改画面,但删不掉人心的真相”。放映机的光束穿过尘埃,在墙上投下永恒的光斑,像所有未被遗忘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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