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十五分，陈远的车停在独立影院联盟的后门，引擎的余温在雪地里蒸出细小的白雾。林小满抱着装着原始素材的硬盘，左手的震颤让她不得不把硬盘紧紧贴在胸前——里面是老徐交出来的所有影像，包括二十年前被篡改的《沉鳞》片场记录，还有星耀传媒策划“恋情黑料”的完整聊天记录。
“老张在里面等我们。”陈远替她拉开车门，睫毛上还沾着雪粒，像落了层碎钻。他的右手缠着新的纱布，是刚才在老徐家保险柜前与保安争执时被划伤的，伤口形状与陈默当年为保护母带留下的疤惊人地相似。
影院的放映厅里飘着爆米花的甜香，老张正蹲在地上调试设备，他的背比照片里佝偻了许多，鬓角的白发在投影光里泛着银光。“来了？”他回头时，手里还攥着块擦镜头的麂皮布，“当年《沉鳞》首映，也是在这个厅，你爸就站在你现在的位置，说‘好片子不怕等’。”
林小满将硬盘插进放映机，屏幕上瞬间跳出老徐拍摄的“黑料”原图：长城的雪地上，陈远帮她系围巾的动作被拉成长焦，背景里的烽火台清晰可见；她公寓楼下的监控画面里，陈远扶着头晕的她进门，半小时后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剧本，台灯亮到天明。
“这些够吗？”老张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将原图与老徐发布的“精修版”做了分屏对比，“我联系了几个媒体朋友，他们说愿意匿名发，就是怕得罪星耀。”
“不用匿名。”林小满突然开口，左手的震颤在触到麦克风时变得明显，“我们自己发。”她看向陈远，眼里的光比放映机的光束更亮，“你说的新戏《雪落长城》，不算骗他们吧？”
陈远的笑在光影里漾开，他从背包里掏出个首播支架：“本来就是计划中的项目，只是没想到提前官宣。”他调整好手机角度，镜头刚好能拍到身后的分屏对比图，“标题就叫‘《雪落长城》筹备现场，兼谈如何用一张照片毁掉一部电影’。”
六点整，陈远的首播间准时开启。没有预告，没有宣传，却在三分钟内涌入百万观众，弹幕瞬间刷屏：“来了来了！坐等实锤！”“陈导别怂！正面刚！”“《戏骨》到底能不能上？求个准信！”
陈远对着镜头笑了笑，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先播放了段视频——老徐交出来的原始素材里，星耀传媒CEO张启明与公关总监的对话清晰可闻：“……把角度做刁钻点，让他们看起来像在接吻……”“……买通几个大V带节奏，就说潜规则……”“……只要《戏骨》黄了，损失的三百万宣发费能十倍赚回来……”
弹幕瞬间停滞，几秒钟后爆发出更猛烈的刷屏：“卧槽！资本真敢这么玩？”“心疼林小满！被这么搞！”“抵制星耀！支持《戏骨》！”
“大家看到的‘长城激吻’，其实是这样的。”陈远切换到分屏模式，左边是老徐发布的照片，右边是未裁剪的原图，“那天我们在勘景，小满因为审查中心的旧伤复发，手抖得系不上围巾。至于‘彻夜未归’，”他调出公寓监控，“她解毒剂副作用发作，我送她回家后，就在客厅待到天亮，这里有完整的时间线。”
林小满的声音突然从镜头外传来，带着笑意：“顺便说一句，陈导看剧本的时候还打呼了，我录下来了，需要放给大家听吗？”
镜头外传来一阵打闹声，弹幕里的戾气渐渐消散，开始出现“好甜”“磕到了”的评论。陈远稳住镜头，表情变得严肃：“但今天不是来澄清恋情的。”他切换到《沉鳞》的片场记录，“二十年前，有人用同样的手段，伪造了林月华老师‘精神失常’的证据，毁掉了《沉鳞》，也毁掉了一位优秀的演员。二十年后，他们又想用同样的方式毁掉《戏骨》。”
屏幕上，年轻的林月华在片场认真走位，与老徐发布的“疯癫状态”形成刺眼对比；陈默耐心给演员讲戏的画面，被剪成了“暴怒摔机器”的片段。“资本从来不怕毁掉一部戏，一个人，”陈远的声音带着力量，“因为他们觉得可以再捧出新的。但有些东西毁了就没了——对艺术的敬畏，对真相的坚持，还有敢说真话的勇气。”
“所以我们决定，”林小满走到镜头前，左手与陈远的右手交握，戒指在光线下闪着坚定的光，“《戏骨》会在独立影院联盟首映，时间就在明天中午十二点。所有想看的观众，我们在影院等你。”
镜头外突然有人喊：“陈导，林老师，民政局场景搭好了！下一场戏该拍了！”是老张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
林小满和陈远同时笑场，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和“民政局见”刷屏。陈远对着镜头挥挥手：“好了，我们要拍戏了。哦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雪落长城》的女主角己定，就是林小满。男主角嘛……”他凑近镜头，“暂时保密，但很快会官宣。”
首播关闭时，#陈远林小满 雪落长城#的话题己经冲上热搜第一，后面跟着个金色的“热”字。星耀传媒的股价应声下跌3%，张启明的办公室电话被愤怒的股民打爆，而独立影院联盟的订票系统，在十分钟内被《戏骨》的预售订单挤到瘫痪。
晚上八点，林小满坐在放映厅的第一排，看着工作人员调试《戏骨》的成片。陈远坐在她身边，手里把玩着那枚银戒指，突然说：“明天我把戒指改好尺寸。”
“不用。”林小满握住他的手，将戒指套回他的无名指，大小刚刚好，“等我们真的需要它的时候，再改。”
银幕上，程昊饰演的角色正对着镜头说：“所有被掩盖的真相，终有一天会在光里显形。”这句话的原声带着他特有的尾音，像在现场为他们加油。
放映厅的灯光暗下来，只有银幕的光映着两人交握的手。林小满知道，这场仗还没打完，资本的反扑或许会更猛烈，但此刻她的心跳很稳，左手的震颤也变得温柔——像在为某种新生打着节拍，为那些迟到的真相，为那些不屈的灵魂，也为他们自己。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影院的玻璃窗上，沙沙作响，像无数双鼓掌的手。明天，阳光会穿透云层，照亮首映礼的红地毯，也照亮所有敢为真实而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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