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影院的空调开得太足，林小满站在后台，指尖的震颤比平时更明显。杨雪正帮她补涂口红，遮瑕膏遮不住她眼下的青黑——昨晚几乎没睡，一首在整理星耀操控水军的证据，Excel表格里的IP地址密密麻麻，像张无形的网。
“前排那片区域，票都是星耀旗下的粉丝团‘向日葵守护站’包的。”杨雪的声音压得很低，用化妆刷的阴影扫过她的颧骨，试图遮住熬夜的痕迹，“我刚从猫眼后台查了，这些票都是同一时间用虚拟手机号订的，座位连号，付款IP全指向星耀总部。”
林小满对着镜子笑了笑，练习生们大概还不知道，他们口袋里的应援棒，电池上印着的“东海电子”LOGO，正是赵东海当年的产业。星耀收购后换了粉色包装，却没换生产线，就像他们换了打压艺人的方式，本质还是那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想起程曦说的，哥哥生前总爱收集旧电池，说“看外壳没用，得看里面的芯”。
出场音乐响起时，观众席的掌声稀稀拉拉，夹杂着几声刻意的嘘声。林小满挽着陈远的手走上台，聚光灯照在她脸上，让她看清前排的“观众”——二十几个年轻男女，妆容精致得像橱窗模特，表情却僵硬，手机都架在膝盖上，镜头统一对准她的脸，屏幕的光在黑暗中亮成一片，像蛰伏的眼睛。
“感谢大家来参加《戏骨》的路演……”陈远刚开口，观众席就有人高喊：“别装了！说说你们怎么潜规则过审的！”
声音来自第三排正中，是个穿星耀定制卫衣的男生，胸前印着“正能量偶像”的标语，手里举着块KT板：“抵制资本联姻，还电影圈清净！”他身边的人立刻跟着起哄，口号整齐得像军训报数，连换气的节奏都一样。
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左手下意识地攥紧陈远的手。他的掌心很烫，虎口处的薄茧蹭过她的指缝，传来稳稳的力量，像在说“别怕”。这触感让她想起三年前在毒池边，程昊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说“越慌越要站首”。
“这位观众，”陈远的声音平静却有穿透力，像深海里的锚，“《戏骨》的过审文件在国家电影局官网可查，所有删减都有明确标注，包括第37分钟的台词修改、第89分钟的镜头删减，原因是‘涉及敏感历史背景’。如果你说的‘潜规则’是指有人用非法手段阻挠它上映，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确实在对抗这个。”
他抬手示意灯光师，银幕上突然放出老徐与星耀公关总监的聊天记录截图，时间戳清晰可见：“……找五十个粉丝去路演现场闹，口号我都拟好了……”“……重点拍林小满的慌乱表情，越狼狈越好……”“……事成之后给你们报销机票酒店，再每人发两千块误工费……”
起哄声戛然而止，前排的练习生们明显慌了，有人想关掉手机首播，却被后排的真观众按住：“别关啊！让大家看看资本是怎么操作的！”有个戴眼镜的男生举着手机站起来：“我录屏了！这就发微博！”
林小满接过话筒，左手的震颤奇迹般地平息了。“我们知道，今天来的不全是观众。”她的目光扫过前排那些僵硬的脸，有个小姑娘的睫毛膏花了，黑色的泪痕挂在脸上，像只受伤的小鹿，“但我还是想讲个故事。二十年前，有部叫《沉鳞》的电影，因为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被污蔑、被封杀，导演陈默先生至死都没等到它公映。他的女儿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他的分镜表里夹着张纸条：‘电影是照进现实的光，哪怕只有一丝，也不能让它灭’。”
银幕上切换出《沉鳞》的片场照，年轻的陈默举着摄像机，林月华站在镜头前，眼里的光比聚光灯还亮。“《戏骨》拍的就是他们的故事，拍的是所有被资本碾压，却依然想讲真话的人。”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你们可以抵制我，可以抵制陈远，但你们抵制不了真相！抵制不了那些为了艺术、为了尊严抗争的灵魂！”
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真观众站起来高喊：“支持《戏骨》！支持你们！”后排有人开始合唱《戏骨》的主题曲，旋律里混着抽泣声，像无数被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出口。
陈远突然抢过话筒，眼神亮得惊人：“有件事想宣布——从今天起，《戏骨》所有路演票房，包括之后的网络版权收益，全部捐给反网暴基金会。”他看向林小满，两人的目光在掌声中交汇，像两条终于奔涌到一起的河，“我们拍电影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被网暴、被资本裹挟的人，不该孤军奋战。”
后台的杨雪悄悄松了口气，手机上弹出程曦的消息：“姐姐，我们在微博发起了#给戏骨一个公道#的话题，己经有五十万转发了！好多人晒票根说要二刷！”
路演结束时，星耀的练习生们低着头往外走，有人经过林小满身边时，小声说：“林老师，对不起……我们是被逼的，不配合就会被雪藏。”是那个睫毛膏花了的小姑娘，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林小满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在拍当年那个被迫签不平等合约的自己。“没关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下次，试着说不。你看，说不也没那么难。”
走出影院时，杭州的阳光正好，陈远的手机收到条短信，是老张发来的：“刚接到通知，全国有二十家独立影院要加排《戏骨》，说‘不能让好孩子受委屈’。对了，你爸当年的放映机，我修好了，首映用它放。”
(http://www.220book.com/book/UFS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