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传媒法务部的会议室比想象中冷清，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像在给这场对峙倒计时。林小满坐在长桌的一端，面前摊着份打印好的合同，每页的页脚都印着“商业机密，严禁外泄”，却挡不住字里行间的傲慢——就像会议室里的香氛，用昂贵的雪松味掩盖着腐朽的气息。
首席法务李律师推过来份文件，封皮上写着“违约赔偿清单”，三千万的数字用加粗黑体，像座压人的山。“林小姐，我们也是按合同办事。”他的指甲修剪得整齐，敲在清单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在合约期内公开恋情，导致五个代言解约，三个影视项目停摆，给公司造成的首接损失超过两千万，间接损失更是无法估量——星耀的股价昨天跌了3%，总市值蒸发十七亿，这部分都要计入赔偿。”
林小满的左手按在桌下，指尖的震颤让她摸到口袋里的U盘——是杨雪塞给她的，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发烫。里面有赵东海当年控制水军的完整证据链，包括他给星耀前高管的转账记录，备注是“舆论维护费”，还有份录音，是他跟老徐的对话：“把水搅浑，越浑越好，浑水里才能摸鱼。”
“李律师，”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劳动合同法》第26条规定，用人单位免除自己的法定责任、排除劳动者权利的条款无效。你们的‘恋爱禁止条款’，显然违反了这条。”她从包里掏出本《劳动法》，书页边缘被翻得卷了毛，是程昊的遗物，他生前总说“不懂法的人，就像没穿衣服在资本的丛林里跑”。
李律师的表情没变，从文件夹里抽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林小姐签约时的补充声明，你亲笔签过字的，承认‘艺人职业特殊性需牺牲部分私人权利’。”他用手指点了点签名，“当时还有公证人员在场，具有法律效力。”
林小满看着自己的签名，笔迹还带着刚出道时的生涩。那时候杨雪劝她：“新人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先签了，等红了再说。”她信了，却不知道这一签，就给了资本拿捏她的把柄。就像母亲当年在精神病院签的“自愿治疗”同意书，后来才知道，那是赵东海伪造的。
“牺牲私人权利，不包括牺牲做人的权利。”陈远的律师推门进来，将份判决书放在桌上，“去年上海有个案子，某经纪公司因为‘恋爱禁令’告艺人，法院判决条款无效，公司败诉。判决书第17页明确写着：‘艺人首先是人，其次才是艺人’。”
李律师的脸色终于有了波动，他拿起判决书翻了几页，又放下，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星耀和那些小公司不一样，我们有最好的律师团，光是在美国哈佛毕业的就有三个。”他的语气带着威胁，“林小姐要是执意对抗，恐怕会影响后续的职业生涯。圈内没人敢用‘不听话’的艺人，这是潜规则。”
“那就不做这个圈的艺人。”林小满突然笑了，左手的震颤让她拿起笔，在解约函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戏骨焚身时》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笔尖划破纸张，留下道决绝的痕迹，“我妈当年被封杀后，在精神病院用棉签画了十年画，她说‘只要还能表达，在哪都是艺术’。程昊生前研发解毒剂，也不是为了赚钱，是想让更多人活下去。我们做这些，从来不是为了待在哪个圈里。”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会议室的落地窗，楼下的广告牌正在播放星耀新推的女团，笑容甜美，眼神却空洞得像没有星星的夜空。“你们以为控制了艺人，控制了舆论，就能永远掌控这个行业？”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但总有人会站出来，像程昊，像陈默，像我妈，也像我们。因为真正的艺术，从来不在合约里，在人的心里。”
李律师的手指停在“执行”按钮上，最终没按下去。他看着林小满的签名，突然说：“赵总（赵东海）当年也遇到过类似的事，他说‘最可怕的不是反抗，是有人宁愿赔钱，也要撕碎你的规则’。”他的声音里带着种复杂的情绪，像在回忆某个被遗忘的自己。
这句话让会议室瞬间安静。林小满想起韩露带来的胶片，里面有段赵东海年轻时的采访，他穿着白衬衫，对着镜头说：“我想做干净的电影，不被资本污染的那种。”只是后来，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规则如果不公平，就该被撕碎。”陈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是《戏骨》的实时票房，“刚接到消息，杭州路演的票房破了纪录，很多观众说‘这是我们给资本的答案’。还有，老张说，全国的独立影院都在联系他，想排《戏骨》。”
林小满拿起签好的解约函，走出法务部时，走廊里遇到几个艺人，都低着头匆匆走过，却有人偷偷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是那个被传“电梯偶遇”的小姑娘，用口型说“谢谢”。林小满知道，他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只是还没勇气说出来——但这口气总有一天会变成燎原的火。就像老周胶片里记录的1999年，《沉鳞》剧组被投资方刁难时，所有演员自发罢演，在雪地里举着“还我艺术”的牌子，年轻的赵东海当时也举着摄像机，镜头里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电梯下降时，镜面映出林小满的脸，眼底没有了来时的疲惫，只剩下一种通透的坚定。左手的震颤还在，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有力量，像在为某种觉醒打着节拍。她给杨雪发了条微信：“U盘里的证据，该交出去了。”
屏幕几乎立刻亮起：“己经发给纪检委驻文旅部监察组了。另外，杨雪辞职报告己提交——老娘不干了，跟你们一起干！刚联系了三个以前被星耀坑过的经纪人，他们说愿意帮忙协调独立宣发资源。”后面跟着个燃烧的火焰表情，像在宣告一场战役的开始。
林小满看着那团火焰，突然想起程昊实验室的酒精灯，蓝色的火苗总在最寒冷的冬夜，舔舐着试管里的希望。她按下电梯开门键，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阳光，在地上铺成一条金色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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