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影视城像座沉睡的迷宫，月光透过残破的摄影棚顶，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光影。林小满和陈远翻墙进来时，裤脚沾了不少草屑，帆布鞋的鞋底还沾着墙根的湿泥——那是三天前刚下过雨的痕迹，像时间留下的脚印。
《破茧》的拍摄地还保持着原样，墙上的涂鸦“沉鳞1999→戏骨2023”被人用红漆描过，边缘有些晕染，像哭过的泪痕。陈远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扫过角落里的监视器，屏幕上还留着最后一条拍摄记录：“程昊，第36镜，过。”下面有行小字备注，是场记写的：“昊哥说这镜有灵魂，不用补拍。”
“还记得这场戏吗？”林小满走到当年程昊站的位置，即兴摆出他的台词手势——右手握拳抵在心脏位置，左手张开伸向天空，“你说‘有些真相，像埋在土里的种子，总得有人浇水施肥，才能破土而出’。”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棚里回荡，惊飞了梁上的几只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像句迟到的应和。
陈远靠在监视器旁，指腹着冰冷的机身，突然说：“那天程昊拍完这条，偷偷对我说‘如果我出事，帮我照顾好曦曦’。”他的声音很轻，被夜风卷着，像片羽毛落在林小满耳边，“我以为他在开玩笑，还骂他乌鸦嘴。现在才知道，他早就在为我们铺路了。”
林小满转过身，月光落在她脸上，睫毛上还沾着路演时的亮片，是杨雪硬给她贴的“星辰大海”款。“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在交代后事。”她走到墙前，指尖抚过“沉鳞1999”那几个字，油漆下的木头己经有些腐朽，却依然能摸到刻痕的深度，“就像我妈当年把胶片藏在向日葵花盆里，花土下面垫着塑料袋，怕潮气弄坏了；陈默导演把真相藏在分镜表里，每页的页脚都有个小太阳符号，那是他和我妈约定的暗号。他们都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找，带着足够的勇气和光。”
陈远突然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到布景的水池边——这里复刻了《沉鳞》的经典场景，只是水早就干了，池底结着层白碱，像时间留下的泪痕。池边的假石头上，还留着林月华当年坐过的痕迹，凹陷处积着薄薄的灰尘。“我们重演一次吧，”他的眼睛在夜色里发亮，像落了两颗星星，“就演程昊和苏曼的对手戏，那场你说最像我们的。”
林小满点头，提起裙摆走进水池中央，白碱在脚下簌簌作响。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己经有了苏曼的倔强：“你以为封杀我们，撤掉排片，就能封住所有真心？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你以为观众看的是明星恋爱，不是电影里的勇气？你以为把我们钉在耻辱柱上，就能让所有人都学会闭嘴？”
陈远接戏时，声音突然带上了程昊特有的沙哑，那是他反复听程昊的录音模仿的：“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是我们代表的东西——是敢说真话的嘴，敢爱人的心脏，敢对抗资本的骨头！是让他们知道，就算把我们碾碎了，碎片也能扎进他们的肉里！”
“那我们就偏要爱，偏要说，偏要对抗！”林小满的声音在空旷的摄影棚里回荡，像声迟到的宣言，撞在墙上又弹回来，震得棚顶的灰尘簌簌落下，“我们要让《戏骨》上映，让《沉鳞》重见天日，让所有被埋葬的真相都晒晒太阳！”
突然，几道手电光束扫过来，保安的喊声打破了寂静：“谁在里面？！影视城早就闭馆了！”光束在墙上晃动，照亮了更多的涂鸦——“周老师的相机永远醒着”“赵雅芝的台词本还在道具间第三排”“所有被遗忘的，都在这里”，像串被时光藏起来的密码。
陈远拉着林小满躲到布景后面，是块巨大的假山体，后面的缝隙刚好能容下两个人。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是老周刻的。”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压得极低，“我爸说，他每次来都会添几笔，像在给后来人留路标。有时候是句台词，有时候是个地址，上次我还发现他刻了‘程昊实验室的冰箱有惊喜’。”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跳，想起程昊冰箱里那支贴着“永不妥协”的解毒剂样本。原来那些被他们以为是巧合的线索，都是前人用生命铺就的路。
保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手电筒的光在远处消失。林小满靠在陈远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突然笑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傻？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钻牛角尖。”
“不傻。”陈远低头吻她的发顶，气息里有青草和月光的味道，“我爸当年也钻过，他说‘真正的路，都是从没有路的地方踩出来的’。你看这棚里的脚印，”他用手电照向地面，无数交错的脚印在光线下显形，“有我们的，有程昊的，有我爸和你妈的，说不定还有老周的。这么多人踩过，就成路了。”
两人走出摄影棚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东方的天空从靛蓝渐变成鱼肚白，最后染上一抹橘红。林小满回头望了眼那片废墟，突然觉得它不像废墟了，像座未完工的纪念碑，刻着所有电影人的挣扎与坚持。
陈远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老张发来的照片：《沉鳞》的母带被小心地放在放映机旁，旁边摆着支向日葵，花瓣上还挂着露水。配文：“设备调试好了，就等你们的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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