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基地3号摄影棚的穹顶漏下几缕阳光，刚好落在《破茧》剧组的开机横幅上。林小满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站在最后一排当背景板——这是她争取来的角色，“围观群众乙”，台词只有一句：“这戏能成吗？”
投资方代表赵东海的笑声穿透人群：“当然能成，有程昊顶流坐镇。”他拍着程昊的肩膀，后者穿着高定西装，袖口的钻石纽扣在阳光下晃眼。林小满突然想起老周给的资料：“赵东海的洗钱网络里，有个‘钻石节点’，由顶流明星掌控。”
程昊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举杯朝这边示意。香槟酒液晃出的涟漪，和今早陈远在监视器里调的水波特效，分毫不差。“各部门准备！”陈远的吼声里带着电流杂音，林小满看见场记板上的日期被红笔划掉——2025.08.15，程昊的生日，也是他被赵东海用吸毒视频威胁的日子。
开机仪式的拜神环节，香炉里突然冒出黑烟。不是道具组的干冰，是真的香灰被风吹散，落在林小满的帆布鞋上。她低头拍灰时，发现鞋边沾着枚碎钻，切面映出程昊正往赵东海手里塞纸条，动作和三年前他塞给苏曼“换药清单”时一模一样。
“卡！”陈远的声音炸响，“程昊，你当镜头是瞎的？”
程昊的脸白了，捏着纸条的指节泛青：“我只是……提醒赵总补妆。”他转身时，纸条从口袋滑落，林小满捡起来，看见上面写着“庆功宴，8点，303房”——和母亲日记里“张世杰约见的地址”完全一致。
拜神结束后，剧组聚餐。林小满坐在角落啃馒头，听见程昊在隔壁包厢打电话：“赵总放心，我己经按您说的，在她的保温杯里加了东西……对，就是让苏曼发疯的那种。”
她的手抖了下，馒头屑掉在桌上。这场景太熟悉了——1999年的医院食堂，母亲也是这样，把混着药的馒头递给周秀兰，说：“秀兰，别让曼曼知道她的抗抑郁药被换了。”
曼曼，苏曼的小名。原来母亲早知道苏曼的药被动了手脚。
“林小姐怎么不吃？”韩露端着碗粥走过来，她今天穿了件洗旧的旗袍，盘扣是“苏”字款，和林小满捡到的那枚一模一样，“这是老周特意让厨房熬的，说对你的伤好。”
粥里飘着片荷叶，和母亲病历里“赵东海在氧气瓶里加的东西”照片上的荷叶，纹路完全重合。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掀开韩露旗袍的开衩——内侧缝着个小布包，里面是半张照片：穿红泳衣的女人沉在泳池底，旁边的氧气瓶上贴着“沉鳞剧组道具”。
“这是我妈，周秀兰。”韩露的声音发颤，“她死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照片背面有字。”
照片背面的字迹被水泡得模糊，只能辨认出“10.17，303房”——程昊纸条上的庆功宴地址。林小满抬头时，看见程昊正往赵东海的酒杯里倒东西，动作和照片里母亲往氧气瓶里灌酒精的姿势，连手腕翻转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冲过去打掉酒杯，红酒溅在程昊的西装上，晕开的痕迹像道血疤。
程昊捂着脸后退：“你疯了？这是82年的拉菲！”
“比起人命，酒算什么？”林小满的声音撞在墙上，反弹回来时带着回音，像母亲日记里描述的“泳池回声”——当年她就是这样喊着，阻止赵东海往苏曼的药里加东西。
赵东海突然鼓起掌来：“好一个‘戏比天大’！小满，你母亲当年要是有这股劲，也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林小满盯着他，“不至于被你推下水？”她举起那张照片，“1999年10月17日，泳池的监控拍到你了。”
照片里的赵东海正往氧气瓶里塞东西，旁边站着的周秀兰手里攥着枚盘扣，和韩露现在戴的“苏”字扣同款。林小满突然想起老周的话：“周秀兰当年是用盘扣传递情报的，她把赵东海的罪证刻在扣子里，分发给不同的人。”
所以母亲的“苏”字扣，韩露的“苏”字扣，都是周秀兰分的。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赵东海突然笑了，“那你该明白，程昊为什么帮我——他女儿在我手里，就是那个总跟在你身边的小演员，朵朵。”
林小满的心脏骤停。朵朵的剧本里有段戏：“妈妈说，等我演完《破茧》，就能见爸爸了。”她的爸爸，据说是个导演，三年前“失踪”了。
程昊的脸瞬间惨白，他猛地揪住赵东海的衣领：“你答应过不伤害她！”
“我只是让她演好‘被父亲抛弃’的戏码。”赵东海甩开他，整理着被扯皱的领带，“就像你当年演的那样——陈远的父亲明明是被你推下崖的，你却让他女儿相信是意外。”
这句话像把刀，刺穿了片场的嘈杂。陈远手里的场记板“啪”地掉在地上，裂开的纹路里，露出张泛黄的纸条，是他父亲的字迹：“8月15日，程昊在崖边，手里有钢管。”
程昊的生日，也是他父亲的忌日。
“报警吧。”林小满掏出手机，却被韩露按住：“别傻了，警局副局长是赵总的人！你忘了苏曼怎么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她的病历上写着‘自伤’，其实是被赵东海灌药后栽赃的！”
韩露翻开手机里的照片，是苏曼在精神病院的日记：“2025年8月15日，韩露说，只要我配合演好‘嫉妒发疯’，就能见女儿……朵朵今天问我，爸爸是不是程昊。”
朵朵，程昊的女儿。原来苏曼和程昊早就认识，他们的孩子被赵东海当筹码。
林小满突然看向程昊，他正往陈远手里塞什么——半枚古钱币，和她那枚能拼在一起。完整的钱币背面，除了“沉鳞”二字，还有行更小的字：“程，钢管，2025.8.15”。
今天，程昊手里也有根钢管。
“你早就知道他会来？”林小满的声音在打斗声中格外清晰。陈远正和程昊扭打，钢管撞在监视器上，火花溅到剧本上——《破茧》的最后一页，被烧出个洞，露出底下的“沉鳞剧组道具清单”，其中有项是“带血的钢管”。
程昊被按在地上时，还在喊：“我是为了朵朵！她不能没有爸爸！”
“她也不能没有真相！”林小满冲过去，踩住钢管，发现上面刻着“陈”字——和陈远父亲遗照里的钢管，是同根。
暴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打在摄影棚的铁皮屋顶上，声音和母亲日记里写的“庆功宴前夜的雨”完全一样。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跑向道具间，在标着“1999”的铁箱里翻出件红泳衣，领口的盘扣刻着“周”字，和周秀兰的名字对上了。
泳衣口袋里有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周秀兰的声音带着哭腔：“东海，别再逼小满了……她和曼曼一样，都是你女儿啊！”
赵东海的冷笑混着雨声传来：“我知道，但只有小满能演‘被父亲抛弃’，她的眼神和她妈太像了。”
林小满的手抖得厉害，录音笔掉在地上，滚到赵东海脚边。他弯腰去捡的瞬间，林小满看见他后颈有块疤，形状和母亲日记里画的“赵东海妻子的胎记”一模一样——原来周秀兰和他妻子，根本是同一个人，他为了掩盖重婚罪，才对外宣称妻子早逝。
“你把周秀兰藏在哪了？”林小满的声音在雨里发颤，“我母亲的医疗事故报告上，签字的主治医生也是周秀兰！”
赵东海的脸色变了，他突然抓住韩露的手腕：“把东西交出来！”
韩露尖叫着甩开他，手里的U盘飞出去，落在陈远脚边。他插进取景器，屏幕上立刻跳出周秀兰的视频：“我是周秀兰，也是林小满的母亲……当年我没沉水，是赵东海把我藏在303房，让我看着他换苏曼的药，看着他把朵朵交给程昊……”
视频里的303房，和程昊纸条上的地址一样。房间的墙上贴着张照片：程昊抱着朵朵，背景是《破茧》的海报，海报角落写着“陈导父亲遗作”。
陈远的父亲，原来和程昊的父亲是战友，两人都死在赵东海手里。
“够了！”程昊突然用钢管砸向屏幕，“你故意让她发现这些！”
“我只是不想让朵朵像我一样，活在谎言里。”林小满捡起地上的录音笔，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贴在脸上像母亲当年湿透的泳衣，“我母亲当年就是这样，把真相塞进盘扣，让周秀兰交给我，可她没等到我长大就……”
她的话被警笛声打断。这次不是幻觉，是真的警车冲进了摄影棚，红蓝灯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林小满看见程昊被带走时，朝她扔了个东西——是那根刻着“陈”字的钢管，上面的血迹和陈远父亲遗照里的血迹，在灯光下显出同样的暗红色。
陈远突然抓住她的手，古钱币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我父亲的钢管，当年就是被这根砸弯的。”
林小满抬头，看见韩露站在警车旁，正用口红在车窗上写着什么。雨水冲开字迹，露出“苏曼”两个字，和苏曼病历上的签名一致。而远处的病床上，苏曼突然坐起来，指着屏幕里的赵东海喊：“是他！他说我不配合，就不让我见朵朵！”
原来苏曼的“疯癫”，全是为了女儿。
暴雨还在继续，林小满站在道具间门口，看着那枚“苏”字盘扣。阳光偶尔穿透云层，在地上投下串光斑，像母亲日记里画的星图——每个光点都是枚盘扣，连接着不同的名字：周、苏、程、陈……最终汇聚到“林小满”三个字上。
她突然想起开机仪式上，程昊说的那句话：“有些盘扣看着是一对，其实芯子早被换了。”但至少，每枚扣子的背面，都刻着个名字，那是他们用一辈子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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