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剧组的第一天拍摄，从凌晨西点的争吵开始。
林小满穿着剧组统一发的蓝色工装，蹲在民国街的青石板上啃馒头，蒸汽模糊了她的眼镜片。透过水雾，她看见陈远正把场记板摔在程昊脚下：“说了不用磨皮滤镜！我要的是真实的皱纹——像我父亲拍《沉鳞》时，女主角脸上的那种。”
程昊的皮鞋碾过场记板，裂开的纹路里露出张纸条：“赵总说，林小满的特写必须开美颜，否则停掉朵朵的治疗费。”
朵朵是程昊的女儿，今年七岁，正在道具组当小演员。她此刻正举着块反光板，板面上的划痕和林小满母亲病历本上的刀痕，连长度都一样——1999年，母亲被赵东海划伤后，也是这样，用病历本挡着伤口。
“程昊，你就这么怕他？”林小满把馒头掰成两半，一半递给陈远，“我母亲说，饿肚子的人没力气讲真话。”
陈远没接。他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朵朵正踮脚够道具架顶层的铁盒，盒子上印着“沉鳞剧组1999”。这场景和老周给的照片里，苏曼小时候偷拿父亲药瓶的样子，几乎重叠。
“卡！”陈远突然吼道，“反光板角度错了！”
韩露手忙脚乱地调整，反光板的光斑落在朵朵脸上，映出块淡红色印记。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和母亲日记里画的“赵东海私生女的胎记”位置完全相同。
“韩露，你故意的？”她想起周秀兰的遗书里写，“东海的女儿有块‘胭脂记’，在左脸。”
韩露的脸瞬间白了，手里的反光板“哐当”掉在地上：“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朵朵的药！”
药瓶滚到林小满脚边，标签被撕了一半，只剩“氯硝”二字——和苏曼病历里的“氯硝西泮”是同一种药。赵东海果然在给孩子喂药。
药瓶滚到林小满脚边，标签被撕了一半，只剩“氯硝”二字——和苏曼病历里的“氯硝西泮”是同一种药。赵东海果然在给孩子喂药。
陈远突然踹翻了道具架，铁盒里的剧本散落一地，最上面那本的扉页写着“程昊自传”：“我女儿朵朵必须吃这药，否则赵东海会曝光她是我和苏曼的孩子……”
林小满的呼吸顿住了。苏曼的回忆录里写过，2022年的雨夜，她在精神病院生下个女孩，被程昊抱走了。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让朵朵认祖归宗？”她看向程昊，他正把朵朵往化妆间推，动作和赵东海当年推母亲进泳池时一模一样。
程昊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银锁，塞进朵朵衣领：“这是你苏曼阿姨给的，说能挡住药味。”
银锁的背面刻着“苏”字，和林小满捡到的盘扣同款。阳光从摄影棚的破洞漏下来，在锁上投下的影子，像母亲日记里画的“赵东海犯罪网络图谱”，每个节点都系着根红绳——其中一根绑着朵朵的脚踝，另一头攥在赵东海派来的场务手里。
“各部门准备！”陈远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下一场，朵朵落水救铁盒。”
铁盒被扔进道具池时，溅起的水花打在林小满脸上。她突然想起1999年的监控录像：母亲也是这样，把装着罪证的铁盒扔进泳池，说“等小满长大就懂了”。
朵朵跳下水的瞬间，林小满看见她的小皮鞋掉了一只，鞋跟里藏着张纸条——是程昊的字迹：“赵总在氧气瓶里加了乙醚，让朵朵演‘溺水’时真晕过去，这样《破茧》的保险理赔才能到账。”
原来程昊偷改剧本，把“溺水戏”改成了“火灾逃生”，就是为了换道具池。
“Cut！谁让你改剧情的？”赵东海的吼声穿透雨棚，他撑着把黑伞站在监视器旁，伞面的logo和母亲日记里的“星耀传媒”标志完全一致，“程昊，你女儿要是演不好‘真晕’，明天就去精神病院陪苏曼。”
苏曼的病房就在隔壁摄影棚，被伪装成“道具仓库”。林小满昨天偷溜进去过，墙上贴满了她的照片，每张的额角都有块淤青——和今早陈远被程昊推倒时撞出的伤，形状相同。
“她没疯。”林小满突然开口，声音在雨声里格外清晰，“是你给她灌了药，让她在记者面前说‘林小满偷了我的剧本’。”
赵东海笑了，伞尖在地上划出道痕：“你母亲当年也这么说，结果呢？《沉鳞》的剧本版权，最后还是归我。”
他的话像根针，刺破了林小满强装的镇定。她冲向道具池，朵朵正抱着铁盒往水面游，盒盖的缝隙里渗出水来，泡开了张纸——是苏曼的笔迹：“2022年8月15日，程昊说赵东海要用朵朵的‘意外死亡’骗保，和1999年我母亲的死法一样。”
母亲的忌日，也是程昊父亲的祭日。
“把盒子给我！”林小满跳进水里，工装裤灌满了水，重得像母亲当年穿的铅衣。她抓住铁盒时，朵朵突然咬了她的手腕，力道和苏曼日记里写的“赵东海训练的狗”一模一样。
“朵朵！”程昊吼着跳下来，父子俩在水里扭打。林小满趁机打开铁盒，里面没有剧本，只有盘录像带，标签写着“庆功宴黑料”。
播放键按下的瞬间，摄影棚的喇叭里传出张世杰的声音：“赵总，林小满的体检报告显示她有抑郁倾向，正好用来炒作‘明星压力过大’，咱们的安眠药股票能涨……”
“停！”张世杰的怒吼从监控器后传来，他手里攥着根钢管，正往陈远头上砸，“你故意让她发现录像带！”
陈远躲开时，钢管砸在监视器上，屏幕裂开的纹路里，露出张老照片：1999年的庆功宴，陈远父亲举着奖杯，旁边站着的年轻女人穿着红裙，领口的盘扣和林小满捡到的“苏”字扣同款。
“那是我母亲。”陈远的声音带着喘息，“她当年是《沉鳞》的女主角，因为发现赵东海用奖杯洗钱，被灌了药……”
录像带还在播放，张世杰的声音继续：“……程昊的女儿必须活着，她是最好的‘证据’，能证明林小满教唆未成年人犯罪。”
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摸出陈远给的古钱币，两半拼在一起，背面的“沉鳞”二字在水光里发亮。她抬头时，看见程昊被警察按在地上，还在喊：“朵朵有哮喘！不能碰水！”
这话和母亲日记里“苏曼有哮喘”的字迹，连墨水晕开的形状都一样。
雨停了。阳光落在赵东海的伞上，折射出的光斑里，林小满仿佛看见1999年的泳池边，母亲把盘扣塞进周秀兰手里，说：“照顾好小满，她的哮喘药别让赵东海换了。”
周秀兰点点头，把盘扣藏进旗袍开衩——和现在韩露藏U盘的位置，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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