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林小满抱着湿漉漉的工装裤回到宿舍，发现灯亮着。韩露坐在桌前，手里的剧本上画满了红圈，最密的地方标着“303房”。
“这是程昊刚托人送来的。”韩露把剧本推过来，“他说必须让你看第17页——和你母亲日记里的‘303房藏药’是同一个位置。”
剧本第17页画着张草图：道具架顶层的铁盒里，放着瓶“氯硝西泮”，旁边写着“给曼曼”。曼曼是苏曼的小名，原来母亲早就在为她筹药。
“苏曼的病历是假的？”林小满翻到剧本最后，发现页脚有行小字，“程昊父亲托赵东海买药，2025年8月15日付清。”
程昊的父亲，也是这天去世的。
韩露突然站起来，从床底拖出个箱子，和泳池里的铁盒同款，只是更大，上面印着“《破茧》道具”。“这里面有苏曼的真病历，”她的声音发颤，“你看最后一页，她写‘2022年被赵东海灌药后，总梦见个穿红裙的女人往泳池里扔孩子……’”
红裙女人是林小满的母亲。日记里的孩子，正是朵朵。
林小满的指尖划过“灌药”两个字，突然想起今早程昊往朵朵嘴里塞糖，动作和赵东海喂苏曼吃药时一模一样。
“老周说，赵东海有个习惯，给‘棋子’喂药时，总会剥颗糖哄着。”韩露蹲下来，从箱底抽出张照片，“这是1999年的泳池派对，你母亲正把糖递给苏曼，说‘别让东海看见’。”
照片里的糖纸，和今早程昊给朵朵的，是同一个牌子。
宿舍的门被推开，陈远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手里的古钱币还在滴水：“我在道具池底找到了这个。”他摊开手心，两半钱币拼出的“沉鳞”二字边缘，粘着张撕碎的药盒标签——“氯硝西泮，给曼曼”。
苏曼的药，果然是母亲筹的。
“剧本会开到凌晨三点，林小满才发现韩露在偷偷录下张世杰和赵东海的对话：“……程昊的女儿必须认我当爹，这样小满就没理由查我了……”
“所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让朵朵认贼作父？”林小满盯着程昊被警察带走时，塞给朵朵的银锁——上面刻着“赵”字，和他办公室保险柜的密码锁同款。
陈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父亲的钢管，当年就是被这把锁卡住的！”他指向窗外，道具仓库的方向传来巨响，“程昊把铁盒砸了，里面的账本……”
“账本在我这。”林小满摸出个防水袋，里面的纸张被水泡得发涨，像母亲日记里描述的“赵东海的洗钱网络”，每个节点都系着部电影的名字，“《破茧》的投资款，其实来自他卖苏曼病历的钱。”
苏曼的病历上，主治医生签名是“周秀兰”——韩露的母亲，也是母亲的名字。
韩露的脸白了：“我妈说，当年她把盘扣塞进你母亲手里时，就知道会有这天……你母亲说‘照顾好小满’，其实是让我把她的日记藏进盘扣，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林小满翻开日记最后一页，母亲画了张图：泳池底的铁盒连成串，像条蜈蚣，最尾端的盒子标着“小满的红裙”。
“明天拍落水戏，穿这件。”赵东海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他手里的红裙和图上的一模一样，“你母亲当年就是穿着它，把罪证塞进盘扣的。”
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日记上，晕开的痕迹里，露出母亲没写完的话：“10月17日，东海说要在《破茧》里加段戏，让小满演被父亲推下水的我……”
后面的字迹被水泡糊了，但林小满认得——是段舞台指示：“女主角沉入泳池时，必须抓着池底的铁盒，镜头从上方俯拍，像只张开的手掌。”
这正是陈远给《破茧》设计的结尾镜头。
“剧本会继续开。”林小满把日记塞进证物袋，突然想起什么，“老周说，赵东海的保险柜密码是他妻子的忌日，和周秀兰的生日一样——10月17日。”
韩露突然从床底拖出个铁皮柜，密码锁上的日期正是10.17。打开后，里面没有金银，只有盘录像带，标签写着“周秀兰的忏悔”。
录像里的病房，和苏曼现在住的一模一样。周秀兰插着氧气管，说：“东海，我把小满母亲的罪证刻在盘扣里了，让韩露交给她……这样你就不会杀她了，她是你女儿啊！”
赵东海的冷笑混着监护仪的“滴滴”声：“我知道，但只有小满能演‘被父亲抛弃’，她的眼神和她妈太像了。”
林小满的手抖得厉害，录像带从指间滑落，砸在韩露脚边。她看见韩露的鞋跟掉了，露出里面的半截盘扣——和母亲日记里画的“赵东海妻子的盘扣”，连磨损的缺口都一样。
“所以你耳后的不是胎记，是疤？”林小满突然想起老周的照片，“赵东海用激光烧掉了妻子的胎记，却在女儿身上留了个假的。”
韩露捂着脸哭了：“我妈说，这是用你母亲的皮肤移植的！她死的时候，赵东海把她的皮剥下来……”
这话被突然响起的雷声打断。不是剧组的音效，是真的闪电劈在摄影棚的避雷针上，火花溅到监视器上，烧出个洞，露出里面的线路——和母亲画的洗钱网络图谱，连节点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陈远突然抓起场记板砸向线路：“别碰！我父亲就是因为查这个，被电死的！”
1999年的雷雨天，陈远的父亲在剪辑室触电身亡。
林小满扑过去抢场记板，指尖触到上面的字迹：“《沉鳞》第3场，雨中触电戏，实拍。”这正是母亲当年拒绝拍摄的那场戏。
“现在拍！”她突然喊道，声音在雷声里格外清晰，“就用这个破监视器！”
屏幕亮起时，所有人都愣住了——画面里的泳池底，母亲正把铁盒往周秀兰手里塞，说：“照顾好小满，她的哮喘药别让东海换了……”
周秀兰点点头，把盒子藏进旗袍开衩，动作和韩露今早藏U盘的姿势，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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