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的风卷着深秋的寒意，从韩露造型室地下室的气窗钻进来，混着发胶的甜香和速溶咖啡的焦苦味，在空气里酿出种奇异的暖意。二十几平米的空间被挤得满满当当，折叠椅不够，就有人坐在行李箱上，有人靠在铁皮柜边，还有人干脆席地而坐，膝盖上摊着策划案或笔记本，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食桑叶。
投影仪的光束穿过飞舞的尘埃，在斑驳的墙面上投出网友制作的《戏骨》二创视频——第一个片段是程昊饰演的生物学家与林小满饰演的记者在实验室对峙的戏，被网友混剪了现实中星耀发布会的画面，赵东海的笑脸与剧中反派的狞笑交替闪现，配文“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第二个片段更妙，有人用动画重绘了《沉鳞》的结局，陈默导演举着摄像机站在阳光下，林月华老师捧着胶片笑得灿烂，身后是漫山遍野的向日葵，每朵花盘里都嵌着个小小的电影放映机。
“这个二创的点击量己经超过正片了，”独立制片人老王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反射着墙面的光影，“B站数据显示，光是‘戏骨二创’这个标签下，就有两千三百多个视频，总播放量破了五亿。你们看这个UP主的解析，把《戏骨》里的伏笔和《沉鳞》的删减片段对应起来，连我都没发现陈导埋了这么多钩子。”他指着屏幕上“理想主义永不死”的弹幕，突然笑出声，“观众不是傻的，他们比我们更懂什么是好东西。”
老王从帆布包里掏出份策划案，牛皮纸封皮上用毛笔写着“封杀者电影节”五个字，笔锋张扬得像要冲破纸面。“刚才在周明那儿，大家凑出来的点子。”他把策划案往中间的折叠桌上一放，纸张散开的瞬间，露出里面夹着的手绘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十几个点，“这些是初步筛选的放映点，有大学的阶梯教室，有废弃的工厂仓库，还有几个社区的活动中心，都是网友自发提供的。”
陈远伸手拿起策划案，指尖划过“参展影片”一栏，上面除了《沉鳞》和《戏骨》，还列着《雾中灯塔》《地下旋律》《沉默的证人》——都是当年因触碰行业黑幕被雪藏的独立电影。“我们不用固定场地，”他突然抬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让观众自己选地方——公园的草坪、学校的操场、甚至自家的客厅，用投影仪放，用手机播，哪怕是在夜市的小吃摊旁边架块白布，只要有人看，就是最好的影院。”
坐在行李箱上的摄影师老郑突然拍了下手：“这主意好！我当年拍《地下旋律》，就是在城中村的拆迁房里放的，观众自带小马扎，看完了还凑钱请我们吃炒粉。真正的电影，从来不是靠豪华影院撑起来的。”他从背包里掏出台老式胶片机，金属外壳被磨得发亮，“这是我爸传下来的，当年拍《沉鳞》时用过，这次我把它修好了，就用它放片，让胶片的味道飘得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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