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行李箱上的摄影师老郑突然拍了下手:“这主意好!我当年拍《地下旋律》,就是在城中村的拆迁房里放的,观众自带小马扎,看完了还凑钱请我们吃炒粉。真正的电影,从来不是靠豪华影院撑起来的。”他从背包里掏出台老式胶片机,金属外壳被磨得发亮,“这是我爸传下来的,当年拍《沉鳞》时用过,这次我把它修好了,就用它放片,让胶片的味道飘得远点。”
“资金呢?”韩露递过来两杯热可可,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她刚用造型室的微波炉加热过,“星耀肯定会施压赞助商,别说拉投资,怕是连场地租金都没人敢收我们的。”她的美甲上还贴着闪片,是下午给苏青做造型时剩下的,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撒了把碎星。
“我们自己凑。”林小满翻开策划案的预算页,上面己经有人签了名:周明捐了私人影院的三套放映设备,备注“包括那台1998年的老机器”;李建国导演拿了新片的宣传费,写着“反正这钱也会被资本逼着买水军,不如花在正经事上”;苏青把刚得的影后奖杯卖了,附了张二手市场的交易截图,“镀金的,换了五万三,够租十台投影仪了”。林小满拿起笔,在最后一行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顿了顿,补充道:“我妈留下的画,有画廊老板出价八十万,明天就去签合同。”
角落里突然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是刚出道的女演员小唐,她上周因为拒绝星耀的“潜规则”被雪藏,今天是偷偷从公司跑出来的。“我……我没什么钱,”她从包里掏出个存钱罐,是只陶瓷小猪,“这里面有我攒的三万块零花钱,还有我爸给我的金镯子,能当点钱……”
老王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花:“你们还记得《流浪地球》刚上映时,观众自己带小板凳去影院吗?真正的电影,从来不是靠资本堆出来的,是靠人捧出来的。”他点开手机里的共享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着红点,像撒了把火种,“这些是自愿提供放映场地的网友,一小时前刚收集的,己经有一千两百多个了。北京的胡同里、上海的弄堂里、广州的骑楼下……到处都能放。”
投影仪的光里,尘埃还在飞舞,像无数微小的星。林小满想起程昊实验室的显微镜,那些在镜片下涌动的细胞,单个看只是透明的小点,聚在一起却能孕育出生命。她突然注意到墙上贴着张泛黄的海报,是《沉鳞》当年的试映海报,边角己经卷了毛,上面有行用圆珠笔写的小字:“总有人为光而来”。
“对了,”韩露突然从铁皮柜里翻出个牛皮信封,上面印着精神病院的地址,“上午有个老太太来送这个,说她是林月华老师的病友,当年一起在精神病院画过画。老太太腿脚不好,拄着拐杖爬了三层楼,说‘这东西必须亲手交给小满’。”
林小满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纸张的粗糙纹理,像摸到了母亲的手掌。打开时,一叠画稿掉了出来,每张都画着向日葵,有的开得灿烂,有的刚冒出花苞,还有的被暴雨打蔫了,却依然倔强地昂着头。最让人动容的是,每朵花的中心都画着个小小的摄像机,镜头对准天空,像在等待光的降临。最后一页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在向日葵花田里奔跑,旁边写着行娟秀的字:“你妈说,等真相大白那天,就让向日葵对着镜头笑。”
陈远拿起画稿,对着投影仪的光举起,画面立刻投在墙上——满墙的向日葵迎着虚拟的阳光,金色的花瓣舒展着,像片汹涌的海洋。“就用这个当电影节的logo吧,”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尘埃的力量,“告诉所有人,我们在等光,也在发光。”
“我联系媒体,”老郑举起手,他当年在《沉鳞》剧组跑过龙套,认识不少跑社会新闻的记者,“不用娱乐版,就找那些敢说真话的深度报道记者,让他们看看,电影圈不是只有资本和流量。”
“我负责技术支持,”角落里的程序员小吴推了推眼镜,他是“反屏蔽小组”的成员,“保证片源加密传输,不会被星耀的人截胡。我们还能开发个小程序,让观众实时定位附近的放映点,像外卖软件一样方便。”
韩露突然想起什么,拉开化妆台的抽屉,里面全是造型工作室的会员卡:“这些卡能换点钱,还有我囤的化妆品,全新的,明天就挂到二手平台上卖。对了,我表哥开印刷厂的,海报宣传单他能免费印!”
林小满看着眼前这群人,突然觉得地下室的空气变得滚烫。周明带来的老放映机就摆在墙角,机身还带着电影院的消毒水味;李建国导演的保温杯里飘出菊花茶的清香,他说“熬夜得喝点这个败火”;苏青把刚买的面包分给大家,包装袋的窸窣声里,有人在讨论放映时要准备多少个充电宝,有人在计算需要多少米线材才能把操场的音响连起来……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气窗外传来巡逻车的警笛声,大概是星耀的人在附近搜查。但没人慌乱,老郑甚至笑着说:“正好,让警察同志也知道知道,我们在干正经事。”
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三长两短,是之前约定的暗号。韩露打开门,外面站着个穿星耀工服的年轻人,手里抱着个纸箱,是法务部的小林。“我……我偷了星耀的内部通讯录,”他的脸冻得通红,手里的纸箱里全是文件,“还有他们打压艺人的证据,都在这里。另外,我攒了五万块钱,也想捐给电影节。”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银行卡,塞到林小满手里:“我以前觉得,跟着星耀能有前途,现在才明白,有些前途,是用良心换的。我己经辞职了,明天就回老家,帮你们在县城找放映场地。”
林小满握着那张还带着体温的银行卡,突然想起老张说过的话:“当年《沉鳞》拍不下去的时候,是场务老周把准备娶媳妇的钱拿出来当经费,是食堂阿姨每天多蒸两笼馒头给剧组加餐。真正的电影,从来不是靠资本喂出来的,是靠人心焐出来的。”
投影仪的光束依然在流动,墙上的二创视频循环播放到程昊牺牲的镜头,弹幕里有人发:“别怕,我们替你把解毒剂做出来,替你把电影放下去。”
林小满抬头看向陈远,他正和老王讨论放映许可证的问题,眉头微蹙,却带着种笃定的笑意。她突然明白,所谓的封杀令,不过是资本的纸老虎。当放映机的光束穿透黑暗,当观众的掌声盖过质疑,当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为光站台,再厚的墙也会被撞出裂缝。
“时间不早了,”陈远看了眼手表,“大家分头行动,明天一早,我们在周明的影院汇合,把电影节的方案敲定。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扛。”
有人开始收拾东西,折叠椅被折起时发出“咔哒”声,像某种约定的暗号。老郑抱着他的胶片机,说要去给机器上油;小张把海报初稿发到群里,让大家提意见;小林抱着他的纸箱,说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证据藏起来……
林小满最后一个离开地下室,韩露锁门时,她回头望了眼墙上的投影——那片金色的向日葵花田里,无数细小的尘埃还在光里飞舞,像无数颗不肯熄灭的星。
走到街角,陈远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天空:“你看,星星出来了。”确实,乌云散开了些,几颗亮星在墨蓝色的天幕上闪烁,像在为他们引路。
“明天会更好的。”林小满轻声说,左手的震颤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种踏实的力量。
陈远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不是明天,是从现在开始。”
远处的写字楼里,星耀传媒的灯还亮着,大概还在策划新的封杀手段。但林小满知道,他们己经赢了——不是因为拿到了多少资源,而是因为找到了彼此,像散落的星重新聚成了银河。
凌晨零点三十分的地下室,空气里还飘着咖啡与油墨混合的味道。林小满坐在折叠椅上,面前摊着一叠打印纸,上面是网友自发统计的全国放映点申请——红色记号笔圈出的城市名字己经蔓延到纸页边缘,北京的胡同、上海的里弄、重庆的防空洞、广州的骑楼……每个地名后面都跟着联系人电话和场地面积,像张正在生长的蛛网,将散落的光串联起来。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邮箱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发件人一栏写着“Berlinale Sele ittee”,柏林电影节选片部的官方邮箱。林小满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三厘米处,迟迟不敢落下——三天前,杨雪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给十几个国际电影节发了《戏骨》的片段和剧情梗概,没指望能收到回音,毕竟这部连国内平台都被封杀的电影,怎么可能入得了国际影展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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