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砸在沈知意眉心,温热黏腻,顺着鼻梁滑下,她舌尖尝到铁锈味。
断簪插在泥地,香火如游丝缠绕簪身,微微发颤。阿九的血顺着古槐树皮往下淌,在树根处汇成一小滩暗红。村民跪了一地,头颅低垂,口中念着“天罚将至”,声音整齐得像被同一根线提着。
她盯着那片血,忽然察觉不对。
血流方向反了。
不是向下渗入泥土,而是逆着树皮纹路,往高处爬。细看之下,每滴血落地前都微微停顿,仿佛被什么吸住。她抬手抹去脸上雨水,掌心胎记猛地一烫,眼前景象骤变。
村民颈后皮肤下,有黑线蠕动。极细,近乎透明,从耳后钻入,一路蜿蜒至脊椎。那些线不是静止的,而是在缓慢搏动,像血管,又像虫子在爬。她目光扫过人群,孩童、老者、壮年男女,无一例外,皮下皆有此物。
香火系统在心头轻轻一震,浮现三行字:
【救病童于疫井】
【解纷争于祭坛】
【护村落免邪侵】
任务来了。可这一次,提示语后没有奖励预览,只有短暂的灼热感,像在催促。
她明白了。
他们不是自愿。是被吃了。
那“愿力”不是发自内心,而是从皮肉深处被抽出来的——被那些藏在人皮下的东西,一根根吸走,织成通往石碑的丝线,再汇入天边那团黑云。
她咬破指尖,血珠滚落,滴在断簪上。簪身焦黑,裂纹纵横,可那一滴血渗进去后,竟微微发亮。她将簪拔起,握在手中,朝着最近的一名妇人走去。
妇人跪着,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沈知意伸手,轻轻拨开她后颈发丝。黑线就在那里,藏在皮肤下,微微起伏。她指尖凝香火,刚要触碰,妇人忽然扭头,眼神空洞,嘴唇开合:“山神背誓,血雨将至,童祭不可废。”
声音机械,像被人操纵的木偶。
沈知意不再犹豫,指尖一挑,香火化作细针,刺入皮肉。
妇人浑身一震,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皮肤下黑线剧烈扭动,仿佛有活物在挣扎。她额角渗出冷汗,牙关紧咬,却始终没有挣扎。沈知意加力,香火顺着黑线逆行,首逼源头。
忽然,掌心胎记剧痛。
一幅画面闪现——千年前,一座石殿,青铜灯盏摇曳。一名身穿玄霄宗道袍的神官,手中捧着一张人皮,皮上密密麻麻布满虫卵。他低声念咒,将皮覆在一名村民背上。虫卵钻入皮肉,黑线蔓延,那人双目翻白,嘴角咧开,笑得诡异。
“以皮覆民,以血饲神。”神官说,“神不知,鬼不觉。”
画面消散,沈知意喘了口气,指尖香火不散,反而更凝。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退后两步,咬破舌尖,将血吐在掌心,画下一个“净”字。香火涌入,血字发烫,一缕青白火焰自掌心升起,细如发丝,却带着灼魂之威。
三昧真火。
她冲向祭坛边缘,一把抓住一名孩童的手臂。孩子颈后黑线最粗,几乎要破皮而出。她指尖一引,火线如蛇,钻入皮下。
“嗤——”
一声轻响,黑线冒烟,蜷缩如焦蛇。孩童身体猛地一抽,眼白翻起,口吐白沫。沈知意死死按住他,火线不退,继续深入。
忽然,火焰中浮现出一张脸。
苍老,枯瘦,眉心有痣,身穿玄霄宗长老服饰。那脸在火中扭曲,竟开口说话:“沈家丫头,青阳山一脉,终究还是断在你手里。”
沈知意瞳孔一缩。
“你们封印龙脉,毁我血祭大阵,可知道这三年甘霖,是谁在撑?是我们!是玄霄宗用万民之血,换天地一线生机!你算什么东西,敢毁约?”
话音未落,火焰暴涨,那张脸惨叫一声,化为灰烬。可最后一缕黑气,却钻入祭坛石碑裂缝,消失不见。
孩童浑身一软,昏死过去。他颈后皮肤裂开一道小口,一条黑虫焦枯爬出,落地即碎。
沈知意喘息未定,抬头环顾。
其余村民仍跪着,脚步开始挪动,缓缓朝祭坛中央走去。黑线未断,丝线仍在。她刚毁了一只蛊,却未斩断源头。
她冲到石碑前,香火灌入掌心,欲以神力震断丝线。可手刚抬起,便觉不对——那些丝线并非实体,而是由扭曲的愿力凝成,无形无质,神力穿之而过,毫无作用。
她回头看向古槐。
阿九还钉在树上,呼吸微弱,可那只独眼仍盯着她,微微眨动。他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口型分明是:“剪……”
剪?
她一怔。
下一瞬,古槐根部泥土炸开,一道身影破土而出。
银发散乱,山茶花坠地,药婆婆手持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刀刃染血。她看也不看沈知意,径首冲向空中,剪刀高举,朝着虚无处狠狠剪下。
“咔。”
一声脆响。
无形丝线应声而断。
村民齐齐一震,动作停滞。有人低头看手,有人摸脖子,眼中狂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惊恐、难以置信。
一名妇人突然抱住身旁孩童,放声大哭。另一名男子跪地干呕,仿佛刚从噩梦中醒来。他们终于看见了——自己走过的路,是通向祭坛的献祭之路;他们口中念的,是催命的咒语。
药婆婆落地,剪刀垂下,刀面映出她的脸。
不是老妪。
而是一名年轻女冠,青灰道袍,眉心一点槐花状胎记,与沈知意掌心如出一辙。她望着石碑,眼神复杂,似悲似怒,又似解脱。
她抬手,将剪刀插入泥土,刀身没入一半,稳稳立住。
“你以为香火是信出来的?”她声音沙哑,却不似从前那般苍老,“是抢来的。从人皮下抢,从尸骨里抢,从每一滴被迫流的血里抢。”
沈知意看着她,喉咙发紧。
“你不是草木精灵。”她说。
药婆婆没回答,只抬手抚过古槐树皮。那道裂纹仍在,暗金符纹隐隐浮现,与玄霄宗玉牌印记相同。
“这树,是当年第一具寄生体。”她说,“树皮剥下,做皮蛊,埋进村民后颈。血祭三年,只为养它一口元气。”
沈知意低头看断簪。
簪身焦黑,可那滴心头血仍在,缓缓流动,像活物。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她说,“你们不是供奉我,是用我镇着它。”
药婆婆终于转头看她。
“我们供的是‘愿’。”她说,“不是你,也不是神。是人心还能自己做主的那一口气。”
她弯腰,从泥土中拾起一片槐叶。叶面焦黑,边缘卷曲,可叶脉中竟有一点金光流动。
“香火不该是刀架脖子。”她说,“可有时候,不拿刀,压不住那些吃人的东西。”
她将槐叶放在断簪尖上。
金光顺着叶脉流入簪身,焦黑裂纹中,竟有微光浮现。
沈知意抬头,看向天边。
黑云仍在,可不再压顶。血雨停了,风却未止。石碑静静矗立,碑面文字己恢复原样,可那行“血祭未尽,雨将断绝”却微微发烫,像在呼吸。
药婆婆忽然抬手,指向石碑背面。
“星图变了。”她说。
沈知意走近。
北斗七星依旧,可第七星的位置偏移了半寸,拖尾更长,形如刀锋。
她伸手触碑。
指尖刚碰上石面,碑缝中忽然钻出一缕黑气,首扑她面门。
她本能后仰,可黑气如影随形,瞬间缠上她手腕。
皮肤下,传来细微的蠕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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