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厂的晨雾裹着铁锈味，林澈踩着露水往围墙走时，鞋跟碾到片碎玻璃。折射的晨光里，电网的蓝弧正沿着铁丝游走，在雾中晕成圈淡紫色的光——这是王磊表哥昨晚加装的高压装置，据说能电穿三厘米厚的钢板。
“早啊林哥！”王磊举着扳手从脚手架上探出头，肥脸被露水打湿，像块刚出炉的奶油蛋糕，“你看我这手艺咋样？电网接得比蜘蛛网还密！”
林澈没接话，指尖按在围墙上的新抓痕上。昨晚加固的钢板又被撕开道口子，边缘的铁皮卷成波浪形，绿液在晨光里泛着油光，比昨天的腥气更重了些。他突然拽过王磊的肥手按上去，温度烫得胖子嗷嗷叫。
“这玩意儿进化了。”林澈的声音裹在雾里，“昨天还只是抓挠，现在己经能咬穿钢板。”
苏沐月抱着体温计走过来，发梢沾着的草叶落在林澈肩上。她刚给小雅量完体温，小姑娘后颈的红斑消了些，但还是吵着要吃巧克力——仓库里最后半盒，昨晚被将军猫藏进了通风管。
“周教授的笔记里有写。”她翻开笔记本，指尖点在幅手绘的图谱上，“变异体每吞噬次能量就会进化，红雾浓度越高，它们长得越快。”
王磊突然蹲在地上干呕。他想起昨晚搬物资时，货车轮胎碾过的“东西”，绿液溅在轮毂上，天亮后变成层硬壳，敲着像生锈的铁皮。胖子的手在扳手把上攥出红印，突然往仓库跑：“我去把剩下的钢板都钉上！”
林澈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转身时撞进片温热的怀里。苏沐月的体温计在他胸口硌出细痕，她仰头望着他，睫毛上的露水掉进衣领，凉得他打了个哆嗦。
“你的体温也偏高。”她的指尖在他喉结上划了下，像片羽毛扫过，“混沌灵根吸收晶核能量时，会不会伤到经脉？”
林澈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腕上。金色纹路正在发烫，比平时活跃了三倍——这是能量过剩的征兆。他突然低头，在她唇角啄了下，带着晨雾的湿意：“担心我？”
苏沐月的脸颊瞬间红透，抓起笔记本往他怀里塞，转身时裙摆扫过他的脚踝，像条受惊的鱼。将军猫突然从通风管里窜出来，嘴里叼着的巧克力砸在林澈脚边，包装纸裂开道缝，黑褐色的碎块滚出来。
“看来有人想求和。”林澈捡起巧克力递过去，苏沐月的指尖在他手心里捏了捏，痒得他差点把糖掉在地上。
仓库里的收音机突然滋滋响起来。是个沙哑的男声，在电流里断断续续地喊：“第三街区……安全屋……需要救援……重复……”
王磊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他老家就在第三街区，上个月还跟他爸视频，说要把超市扩建成三层小楼。胖子突然拽住林澈的胳膊：“我们得去看看！我爸可能还在那！”
林澈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抓痕上。去第三街区要穿过红雾最浓的工业区，那里昨晚己经响起变异体的嘶吼，现在过去无异于送命。但看着王磊泛红的眼眶，他突然抓起墙角的复合弓。
“带上发电机。”林澈往背包里塞罐头，“那里的医院有冷藏库，说不定能找到未失效的晶核。”
苏沐月正在给急救包补针剂，听到这话突然抬头：“我也去。冷藏库的温控系统我熟，周教授以前带过我调试设备。”
小雅抱着将军猫从货架后钻出来，小姑娘把猫塞进林澈怀里，自己背上个比她还大的背包：“我也去！我能帮你们看猫！”
货车驶出军工厂时，红雾己经漫过车窗。林澈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顿住——后视镜里，围墙后的树林里闪过片黑影，数量至少有十几个，正跟着车辙往这边移动。
“坐稳了。”他猛打方向盘，轮胎在碎石路上划出两道白烟，“让王磊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漂移。”
胖子的尖叫声里，苏沐月突然指着窗外。废弃的公交站台上，个穿校服的女孩正趴在广告牌上，校服裙被撕成条，绿液顺着广告牌往下淌，在“文明出行”的标语上画出道丑陋的痕。
“那是……”苏沐月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第三中学的学生，笔记里说未成年人变异更快。”
林澈突然踩下刹车。女孩的头以诡异的角度转过来，眼白全变成了绿色，指甲在玻璃上划出的声响，和仓库通风管里的动静样。他摸出三棱箭头的瞬间，将军猫突然从车窗窜出去，对着女孩的脸哈气。
“将军回来！”小雅的喊声刚出口，女孩突然像片叶子似的飘过来，指尖擦着林澈的耳朵掠过，在车门上留下五道深痕。
王磊的扳手带着风声砸过去，正中小女孩的后脑勺。绿液溅在胖子脸上，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嗷嗷叫着又补了下：“让你吓唬我家猫！”
林澈拽着他往车后躲时，突然发现女孩的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学生证。照片上的小姑娘扎着马尾辫，笑起来有对小虎牙，和小雅去年参加夏令营时的样子几乎模样。
“走了。”他把小雅的脸按在自己肩上，不让她看见地上的狼藉，“再晚就赶不上医院的冷藏库了。”
第三街区的超市己经被砸得稀烂。王磊把的收银台翻倒在地上，计算器的碎片混着罐头壳，在红雾里闪着冷光。胖子突然蹲在地上哭，肥手在废墟里扒拉，从碎玻璃下摸出个变形的打火机——是他去年送给老爸的生日礼物。
“爸……”王磊的哭声卡在喉咙里，打火机突然滚到货架后。那里的地板是空的，绿液在裂缝里冒泡，像口沸腾的小锅。
苏沐月突然拽住林澈的胳膊。她指着天花板的通风口，铁网被撕开个洞，边缘挂着的布条上，印着“市三院”的字样。周教授的笔记里提过，这家医院的地下冷藏库，保存着最早批能量晶体。
“分头行动。”林澈把复合弓递给王磊，“你带小雅守在门口，看到变异体就往死里砸。”
冷藏库的铁门冻得结了层冰。林澈踹开时，冷气裹着白雾涌出来，冻得他睫毛上结了霜。苏沐月举着手电筒扫过去，货架上的蓝色晶体在冷光里泛着幽光，像排沉睡的星星。
“找到了！”她刚要伸手去拿，突然被林澈拽回来。货架后的阴影里，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啃着什么，绿液顺着下巴滴在晶体盒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是陈医生。”苏沐月的声音发颤，“周教授的助理，他怎么会……”
林澈的三棱箭头己经飞出去，正中那东西的太阳穴。黑血喷溅的瞬间，他突然注意到陈医生手里的笔记本——和苏沐月的那本样，最后页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条盘起来的蛇。
“暗影殿的标记。”林澈捡起笔记本，指尖被晶体盒烫了下，“他们早就渗透进医院了。”
苏沐月突然指着冷藏库的角落。那里的冰柜敞开着，里面的晶体少了大半，只剩下个空盒，底部刻着“702”的编号——比军工厂找到的保密箱多了位数。
“周教授的研究不止处。”她的指尖在编号上划了下，“701是实验室，702很可能是……”
话没说完，仓库外传来小雅的尖叫。林澈抓起晶体盒往门外跑，苏沐月紧随其后，手电筒的光柱在走廊里晃出长长的影。
王磊正举着消防斧和三个变异体周旋。胖子的胳膊被抓出五道血痕，绿液顺着伤口往下淌，但他还是把小雅护在身后，将军猫蹲在他肩上，对着变异体的眼睛哈气。
“林澈你个混蛋！”王磊的斧头劈空，肥脸被红雾呛得通红，“说好的守门口呢！”
林澈的复合弓己经拉满。三棱箭头在冷光里闪着，他突然喊：“胖子低头！”
箭头飞出去的瞬间，苏沐月抓起地上的灭火器砸过去。干粉在红雾里炸开，变异体的嘶吼声里，林澈拽着王磊往货车跑，小雅抱着将军猫跟在后面，晶体盒在她怀里硌出个小坑。
货车驶离第三街区时，王磊突然指着窗外。市三院的方向升起道黑烟，红雾被染成诡异的紫色，像幅泼翻的油画。胖子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张照片——他爸举着个晶体盒，站在冷藏库的冰柜前，背景里的通风口处，有双绿幽幽的眼睛。
“他还活着……”王磊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肥手在手机屏幕上摸来摸去，想保存照片，却不小心按了删除键。
林澈的手按在晶体盒上。702的编号在颠簸中撞出轻响，和军工厂的保密箱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他突然转头，苏沐月正望着他，眼里的光比冷藏库的晶体还亮。
“回去就研究怎么打开这两个盒子。”林澈的指尖在她手背上划了下，痒得她缩了缩手，“说不定里面藏着能杀死变异体的东西。”
王磊突然从后座探过头，肥脸挤在两人中间：“那我爸咋办？我们不能把他扔在医院啊！”
林澈踩下刹车的瞬间，将军猫从通风管里窜出来，嘴里叼着的布条上，印着“市三院地下停车场”的字样。那是王磊爸超市的塑料袋，边角沾着的红泥里，混着半片蓝色的晶体碎屑。
“不回去。”林澈的声音裹在红雾里，突然踩下油门，“我们去地下停车场。”
货车的后视镜里，第三街区的轮廓越来越小。王磊摸着胳膊上的伤口，血液己经变成暗红色，像块凝固的血痂。他突然从背包里摸出个巧克力，塞给小雅时，自己也剥了块塞进嘴里——是将军猫藏的最后半块，苦得他皱起了眉头，眼泪却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
苏沐月靠在林澈肩上，晶体盒在两人中间发烫。她翻开笔记本，702编号的旁边，不知何时多了道金色的纹路，和林澈腕上的一模一样。红雾漫过车窗，将这道微光裹在中间，像颗正在孕育的种子。
远处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林澈握紧了方向盘。他知道，702的秘密揭开时，会有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他们。但看着身边的人，看着手里的晶体盒，他突然觉得，再深的黑暗，总有光能够钻进去。
货车拐进地下停车场的瞬间，入口的卷帘门突然落下。林澈猛打方向盘，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堪堪停在门内。黑暗中，无数双绿眼睛亮起来，像片翻涌的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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