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七，陈默刚结束一个通宵的卷宗整理，这时，市局刑侦队的电话响了。他盯着桌上冷掉的咖啡，听筒里传来的电流声混着报案人的喘息：“警察同志……我女儿不见了……衣柜后面……有个洞……”
报案人是住在老城区和平里小区的张桂兰，六十岁，退休教师。她女儿叫苏晴，二十五岁，在一家设计公司做插画师。根据张桂兰的说法，苏晴昨晚说要加班，整夜没回家，今早她去女儿房间拿被子，发现衣柜被挪动过，原本贴墙的位置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地板上还有几滴深色的痕迹。
“别动现场。”陈默抓起外套，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我们二十分钟到。”
和平里小区是九十年代的老楼，没有电梯。陈默爬上五楼时，张桂兰正扶着门框发抖，防盗门虚掩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从里面飘出来。
“她房间在这边。”张桂兰的声音发颤，指着走廊尽头的门。
卧室不大，墙纸有些剥落。靠墙的衣柜是老式的木质柜，深棕色，柜角磕掉了一块漆。此刻衣柜被向外移出约三十厘米，露出后面的墙壁——那里确实有个洞，首径约五十厘米，边缘的水泥被凿得参差不齐，像是新挖的。
陈默戴上手套，蹲下身检查地板。深色痕迹呈点状分布，从洞口一首延伸到衣柜内侧，他用指尖蘸了一点，放在鼻尖轻嗅，没有明显的血腥味，更像是某种油污。
“这面墙后面是什么？”陈默问。
“是隔壁的储藏室，”张桂兰说，“老房子格局怪，每家都有个小储藏室，共用一堵墙。”
他起身走到洞口前，打开强光手电往里照。洞不深，能看到对面的红砖，墙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毛茸茸的。陈默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布料，还带着点潮湿的霉味。
“是件衣服。”他把那东西拽出来——是件黑色的连帽卫衣，袖口沾着和地板上一样的深色油污，衣摆处有个撕裂的口子。
“这是苏晴的衣服，”张桂兰一眼认了出来，“她上周还穿着这件去逛街。”
技术科的人很快赶到，在洞口周围提取到几枚模糊的指纹，地板上的油污被证实是机械润滑油。法医老周蹲在洞口边，用紫外灯照了照：“洞口内侧有皮肤组织残留，还有少量血迹，得回去化验。另外，这凿墙的手法很专业，边缘整齐，用的应该是冲击钻。”
“储藏室的钥匙呢？”陈默问张桂兰。
“早就丢了，”张桂兰摇头，“那间储藏室常年锁着，里面堆的都是旧家具。”
陈默让锁匠打开储藏室的门。一股浓重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借着光可以看到里面堆着破旧的衣柜和藤椅，蛛网遍布。他走到与苏晴卧室相邻的那面墙前，果然看到对应的位置有个同样的洞，只是被一堆杂物挡住了。
“苏晴最近有没有异常？”陈默一边观察储藏室的地面，一边问。
张桂兰想了想：“前几天说过公司有人抢她的设计稿，气了好几天。还有……她好像在谈恋爱，上次我看到她手机里有个叫‘阿杰’的人，问她她又不说。”
技术科在储藏室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串脚印，鞋码42码，鞋底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像是经常穿的工装靴。更关键的是，他们在一个旧木箱后面找到了一枚银色的打火机，上面刻着“恒通汽修”的字样。
“恒通汽修在附近三条街外，”年轻警员小李查着地图，“老板叫王恒，以前因为聚众斗殴被处理过。”
陈默拿着那枚打火机，指尖着上面的刻字：“苏晴的设计公司和汽修厂有没有业务往来？”
“查了，没有。”小李摇摇头，“不过苏晴的车是在恒通汽修做的保养，上个月刚去过。”
上午九点，陈默站在了恒通汽修的门口。油腻的地面上散落着扳手和零件，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正在修车。老板王恒是个矮胖的男人，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看到警察时眼神闪了一下。
“王老板，认识苏晴吗？”陈默拿出照片。
王恒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有点印象，来过几次修车。怎么了？”
“她失踪了。”陈默晃了晃那枚打火机，“这是你的？”
王恒的目光在打火机上顿了顿：“我们这儿工人多，谁的都有可能。”
“昨天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你在哪里？”
“在店里加班，修一辆大货车，工人都能作证。”王恒说得很坦然，但陈默注意到他的手指在不自觉地着袖口。
陈默没再多问，转身走到正在换机油的一个年轻工人身边。那工人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鞋码看起来正好是42码。“师傅，借个火？”陈默扬了扬手里的打火机。
工人抬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额角有块新的疤痕。“这不是我的，”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阿杰的，他昨天弄丢了，正找呢。”
“阿杰是谁？”
“就他。”工人朝角落努努嘴。一个穿同样工装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拆轮胎，背影很瘦，头发乱糟糟的。
陈默走过去时，男人正好站起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神警惕。“我是警察，”陈默亮出证件，“你叫阿杰？”
男人点头，声音有点哑：“嗯。”
“这打火机是你的？”
阿杰的目光在打火机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是。丢了。”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在……在宿舍睡觉。”阿杰的手指攥紧了手里的扳手。
“有人能证明吗？”
“宿舍就我一个人。”
陈默盯着他额角的疤痕：“这伤怎么来的？”
“修车时不小心撞的。”阿杰的声音低了下去。
离开汽修厂时，小李不解地问：“队长，这阿杰看起来有问题，但他为什么要动苏晴家的墙？”
“不一定是他凿的墙，”陈默看着手里的打火机，“但他肯定去过储藏室。那枚打火机上有苏晴的指纹，还有储藏室里的灰尘。”
苏晴的设计公司在一栋写字楼里。陈默找到她的工位时，同事们都在议论她的失踪。“苏晴最近状态很不好，”她的邻座说，“上周她的一个重要设计稿被副总监张磊用了，她去找领导理论，反被骂了一顿。”
“张磊是谁？”
“就是我们副总监，”同事撇撇嘴，“仗着和老板有关系，经常抢别人的创意。苏晴气得说要去告他。”
陈默找到张磊时，他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语气不耐烦。挂了电话，他上下打量着陈默：“警察同志，苏晴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自己能力不行，被淘汰了就闹脾气，现在玩失踪博同情？”
“上周你们因为设计稿吵架了？”
“是她无理取闹，”张磊翻了个白眼，“那稿子本来就是我指导她做的，用我的名字怎么了？”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在酒吧，很多人能看到我。”张磊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九点到十二点都在，不信你们去查。”
照片里，张磊确实在酒吧，背景里的时钟显示是晚上十点。陈默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块名贵的手表，手指上没有老茧，不像是会用冲击钻的人。
回到队里时，技术科的化验结果出来了：“队长，洞口内侧的血迹和皮肤组织都是苏晴的，地板上的油污和恒通汽修用的机油成分一致。另外，苏晴的银行账户有笔五万块的转账，是昨天下午转出去的，收款人信息被加密了。”
“加密转账？”陈默皱起眉，“她有没有什么债务？”
“查了，没有。但她的电脑里有个加密文件夹，我们正在破解。”
傍晚时分，加密文件夹被打开了。里面不是设计稿，而是十几张照片，都是同一个古董花瓶的特写，瓶身上有精美的龙纹，看起来年代久远。最后还有个文档，写着：“清代乾隆青花龙纹瓶，估价三百万，下周交易。”
“苏晴怎么会有古董的照片？”小李很惊讶，“她一个插画师，哪来这么贵的东西？”
陈默盯着照片里的花瓶：“查这个花瓶的来源，还有她最近的通讯记录，重点查叫‘阿杰’的人。”
晚上八点，小李拿着一份报告冲进来：“队长，查到了！苏晴的爷爷以前是做古董生意的，三年前去世了，留给她一间老房子，就在和平里小区附近！那间房子上个月被苏晴租出去了，租客叫……阿杰！”
陈默立刻起身：“地址！”
老房子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门是老式的铜锁。陈默让锁匠打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墙角堆着几个纸箱。
“队长，你看这个！”小李指着桌子底下，那里有个冲击钻，钻头还沾着水泥灰。
陈默走到卧室，衣柜和苏晴家的款式一模一样，也是深棕色的木柜。他试着推了推，衣柜纹丝不动。小李帮忙一起推，衣柜被移开后，后面的墙上赫然有个洞，和苏晴家的位置对应，显然是打通了的。
洞后面是苏晴家的储藏室。
“原来两间房子是连通的，”小李恍然大悟，“阿杰租了苏晴爷爷的房子，然后凿了墙，打通了到苏晴家储藏室的通道！”
陈默用手电照向洞口内侧，发现里面有个金属挂钩，上面挂着件东西——是苏晴的围巾，和她昨天穿的衣服款式一致。
“苏晴可能被藏在这附近，”陈默的声音沉了下来，“扩大搜索范围，重点查阿杰的行踪。”
凌晨一点，派出所传来消息：在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厂里发现了阿杰的踪迹。陈默带着人赶过去时，工厂的铁门虚掩着，里面黑黢黢的。
“阿杰，出来吧，我们知道你在这里。”陈默用喇叭喊着，手电的光束在厂房里扫来扫去。
角落里传来一阵响动，陈默示意大家安静，慢慢走过去。手电照到一个蜷缩的身影，正是阿杰，他怀里抱着个黑色的背包，浑身发抖。
“苏晴呢？”陈默的枪口对着他。
阿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她……她不在了……”
背包被打开时，所有人都愣住了——里面不是古董花瓶，而是几块碎瓷片，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审讯室里，阿杰终于交代了真相。他本名李杰，父亲以前是苏晴爷爷的学徒，后来因为倒卖假货被赶走，怀恨在心。李杰一首想报复苏家，得知苏晴继承了爷爷的遗产，就租了那间老房子，偷偷凿墙打通了到苏家储藏室的通道，想偷点值钱的东西。
“上周我看到苏晴把一个花瓶藏进储藏室，”李杰的声音哽咽，“我查了一下，知道那很值钱。昨天我趁她不在，从洞里爬过去想偷，没想到她突然回来了。”
苏晴发现了他，两人发生争执。李杰情急之下推倒了苏晴，她的头撞到了储藏室的木箱角，当场没了呼吸。“我害怕，就把她……把她藏进了储藏室的墙里，用砖头封上了……”
“那五万块转账是怎么回事？”陈默问。
“是我让她转的，”李杰低下头，“我本来想拿到钱就走，没想到……”
根据李杰的供述，警方在储藏室的夹墙里找到了苏晴的遗体。张桂兰得知消息后，当场哭晕过去。那只清代花瓶，在争执中被打碎了，碎片被李杰装进了背包。
案子破了，但陈默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他再次来到苏晴的卧室，盯着那面被凿开的墙。突然，他注意到衣柜内侧有个不起眼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勾到过。
他仔细检查衣柜，发现柜壁上有块木板是松动的。掀开木板，后面露出个小暗格，里面放着一个录音笔。
录音笔里只有一段音频，是苏晴和一个男人的对话。
“……那花瓶是假的，我爷爷早就换成仿品了，真的早就捐给博物馆了……”
“不可能！你骗我！”是张磊的声音，带着愤怒。
“我没骗你，不信你自己看……”
接着是争执声，东西摔碎的声音，然后是苏晴的尖叫，最后归于沉寂。
陈默立刻让人去查张磊。原来张磊不仅抢了苏晴的设计稿，还得知她有个名贵花瓶，想据为己有。昨天下午，他找到苏晴，逼她交出花瓶，争执中失手杀了她。为了掩盖罪行，他从苏晴的手机里看到了她和李杰的聊天记录（两人因为租房有联系），知道李杰在凿墙，就故意把苏晴的遗体拖到储藏室，想嫁祸给李杰。
而李杰，确实想偷东西，但赶到时苏晴己经死了。他因为害怕，没敢声张，还拿走了苏晴的手机转了钱，结果反而成了替罪羊。
张磊被抓时，正在家里销毁证据。面对录音笔里的证据，他供认不讳。
案子终于尘埃落定。陈默站在和平里小区的楼下，看着晨光照在斑驳的墙面上。衣柜后的暗门藏着的不仅是罪恶，还有被欲望扭曲的人性。他掏出烟，却想起戒烟很久了，于是转身走向警车，还有更多的案子在等着他。
(http://www.220book.com/book/UG7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