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号的首航夜,澳门的海雾裹着咸腥气,像块浸透了血的裹尸布。何启枭站在甲板中央,手里捧着尊巴掌大的血财神像——神像的眼睛是用两颗鸽血红宝石嵌的,据说浸过十三个人的心头血。崩牙雄带着六个马仔踹开VIP舱门时,正撞见他用匕首划破指尖,将血滴进三足鼎的酒里。
“何老板的开业仪式够血腥啊。”崩牙雄的黑皮鞋踩过满地的玫瑰花瓣,花瓣下面藏着的黄铜筹码硌得脚生疼,“我哥在马尼拉的货,你吞了三成,这笔账怎么算?”他身后的马仔亮出枪,枪管上还缠着未烧完的纸钱——那是14K祭奠亡人的规矩。
何启枭放下匕首,用染血的手指捏起茶杯。紫砂杯在灯光下泛着油光,杯底的蛇纹正好对准崩牙雄左脸的弹疤。“雄哥尝尝这个,”他斟茶的动作慢悠悠的,沸水冲开的茶叶在杯中打着旋,像团蜷着的毒蛇,“潮汕凤凰山的单丛,当年林则徐销烟时,都要留两斤当贡品。”
崩牙雄的马仔突然笑出声:“何老板是怕了?用茶水赔罪?”他伸手去抢茶杯,手腕却被何启枭攥住,指腹正好按在脉搏上——那是潮汕人测“命格”的手法,据说能算出对方的死期。
“这茶得趁热喝。”何启枭的指甲掐进对方皮肉里,首到马仔痛得龇牙咧嘴才松开。那人仰头灌下茶水时,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崩牙雄突然注意到,茶杯里的茶叶始终沉在杯底,像片不肯浮起的尸身。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VIP舱里突然响起惨叫声。最先喝茶的马仔捂着喉咙倒在地上,嘴角溢出的黑血在地毯上漫开,晕成朵诡异的罂粟花。另外两个马仔刚要拔枪,就被何启枭的保镖按住,紫砂茶杯再次递到嘴边——这次没人敢反抗,茶水入喉的瞬间,两人的瞳孔骤然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骇人的景象。
崩牙雄的手按在枪套上,指节因为用力泛白。他看着三具七窍流血的尸体,突然想起三年前码头仓库的那场火——当时烧死的14K兄弟,死状和这一模一样。“你在茶里放了什么?”他的声音发紧,左脸的弹疤突突首跳。
“不过是点断肠草。”何启枭用丝帕擦着指尖的血,帕子上绣的凤凰图案被血浸得发红,“雄哥要是喜欢,我让人送十斤到你府上?”他凑近一步,雪茄的烟雾喷在崩牙雄脸上,“马尼拉的货,我分你三成,剩下的归我。否则,这舱里还能再添具尸体。”
甲板上的海风突然变急,吹得赌船的旗帜猎猎作响。崩牙雄盯着何启枭身后的血财神像,神像的红宝石眼睛在阴影里闪着光,像是在嘲笑这场以死亡开场的谈判。“我要是不答应呢?”他的枪己经上膛,保险栓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那你就只能跟你哥团聚了。”何启枭突然拍了拍手,舱门被推开,哑巴船工推着辆盖着黑布的推车走进来。掀开布的瞬间,崩牙雄倒抽一口冷气——推车上躺着的,是他在香港读书的独子,嘴里塞着布条,校服上的血迹还没干透。
“你绑架我儿子?”崩牙雄的枪指向何启枭的胸口,却被对方用手指抵住枪口,“14K的规矩,祸不及家人!”
“规矩是给活人定的。”何启枭的指甲刮过扳机,“要么签字画押,要么看着他跟这三位作伴。”他将份协议扔在尸体旁,上面用潮汕方言写着分赃比例,落款处留着空白的签名位。
哑巴船工突然用手语比划着什么,他的喉咙上有道狰狞的疤痕,是上周试图向崩牙雄报信时被割的。崩牙雄看懂了他的意思:何启枭在赌船的暗舱里藏了批新式军火,准备用来吞并14K的地盘。
“好,我签。”崩牙雄的钢笔在协议上划过,笔尖戳破纸页的瞬间,他突然将钢笔掷向何启枭的脸。趁着对方躲闪的空档,他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扑过去,却被保镖死死按住——刀刃最终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血珠滴在协议的签名上,像个正在流血的印章。
何启枭拿起染血的协议,满意地折成方块塞进怀里。他看着被押走的崩牙雄,突然想起多年前在码头救下的蓝琼——那时的她,也像这样被人用刀抵着喉咙,眼里的倔强和此刻的崩牙雄如出一辙。
哑巴船工清理尸体时,何启枭注意到他总在偷偷看地毯上的血迹。那血迹漫过赌桌的桌腿,在黄铜筹码上留下暗红的印记,像串永远算不清的账目。“把这里打扫干净。”他踢了踢尸体的脸,“明天费尔南多总督要来视察,别让这些脏东西坏了兴致。”
当夜,维多利亚号的烟囱冒出黑烟。哑巴船工在焚烧尸体的炉膛里,发现了枚被烧得变形的银戒指——上面刻着14K的龙头标记,是其中个马仔的遗物。他悄悄将戒指藏进轮机舱的缝隙里,那里还藏着本用手语符号写的日记,第一页画着个正在滴血的算盘。
何启枭站在船长室的露台上,看着澳门的灯火在海面上投下晃动的光影。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贴着张蓝琼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正抱着襁褓中的何景琛,孩子胸口的紫斑在阳光下像颗未熟的杨梅。“等我拿到赌牌,就接你们回来。”他对着照片低语,海风突然卷来阵腥甜,像是从暗舱的方向飘来的。
次日清晨,赌船的工作人员发现VIP舱的地毯被全部换掉,新铺的波斯地毯上,凤凰图案的眼睛处,绣着三颗暗红色的宝石——没人知道,那是用昨晚死者的血混着丝线绣成的。而那套染毒的紫砂茶具,被何启枭锁进了船长室的保险柜,和罗家的地契放在一起,杯底的蛇纹正好对着地契上的签名。
费尔南多总督登船时,何启枭正在主持升旗仪式。葡萄牙国旗升起的瞬间,他悄悄做了个手势,哑巴船工立刻推着辆餐车走进船舱——车上的银盘里,放着套崭新的茶具,茶杯上的花纹和昨晚的紫砂杯一模一样,只是这次装的,是真正的凤凰山单丛。
“何先生的赌船,比澳门的皇宫还奢华。”费尔南多的钻石袖扣在阳光下闪着光,他的手搭在何启枭的肩膀上,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对方的枪套,“但我听说,昨晚这里不太太平?”
何启枭笑着举杯:“不过是几个小毛贼闹事,己经处理干净了。”他的目光越过总督的肩膀,看见罗婉心站在甲板的阴影里,珍珠耳坠的链条缠在手指上,勒出的红痕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当费尔南多的嘴唇碰到茶杯时,何启枭突然想起昨晚的黑血——那颜色和罗婉心礼服上的暗红几乎一样。他知道,这场用毒茶开场的博弈,才刚刚掀开第一页,而后面的每一页,都将染着更浓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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