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的澳门梅雨季，佛堂的香灰总带着股潮湿的腥气。蓝琼跪在蒲团上，指尖的血珠滴在《血经》上，晕开"枭"字的第六笔。她面前的玻璃培养皿里，霍乱弧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繁殖，液体表面浮着层浑浊的薄膜，像极了维多利亚号暗舱里的鸦片膏。
"该换圣水了。"哑巴船工用手语比划着，他的袖口沾着点培养皿的残液，是今早给蓝琼递经书时蹭到的。佛堂角落的圣水池泛着青苔，池底沉着枚银质十字架，是玛德琳修女去年遗失的，上面刻着个模糊的"罗"字。
蓝琼突然"失手"打翻培养皿，玻璃碎片混着菌液溅在《血经》上。她顺势将经书浸入圣水池，羊皮卷吸收菌液的瞬间，水面冒出细密的气泡——那是霍乱弧菌在疯狂吞噬水中的有机物。"罪过。"她对着佛像低语，指尖却在池沿的青苔里划了道痕，标记着菌液扩散的范围。
次日晨祷，二十名教徒跪在圣水池前，捧着沾了圣水的十字架亲吻。玛德琳修女穿着黑袍站在祭坛前，颈后的鞭痕透过薄纱隐约可见——那是上周被主教惩罚时留下的，只因她拒绝在弥撒时使用何启枭捐赠的"特制圣油"（实则掺了鸦片膏）。
"愿主保佑澳门。"玛德琳的声音刚落，前排的教徒突然捂住肚子，剧烈的呕吐声在佛堂里炸开。秽物溅在圣水钵上，混着未干的菌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腐味。有人开始抽搐，手指抠着地面的青砖，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混着绿色的胆汁——那是霍乱典型的"米泔水"样呕吐物。
混乱中，蓝琼抱着何景琛躲在佛像后。孩子胸口的"枭"字刺青被汗水浸湿，第六笔的血痕在烛光下像条扭动的小蛇。她看着教徒们一个个倒下，突然想起三年前码头的天花疫情，那时的死亡气息与此刻如出一辙，只是这次的刽子手，是她自己。
佛堂的门被撞开时，何启枭的收购队己经举着"消毒"的牌子守在门口。他们穿着白色防护服，濠江风云：何氏帝国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濠江风云：何氏帝国最新章节随便看！面具上的玻璃片映出佛堂里的惨状，像群来自地狱的收尸人。"所有人都出去！"为首的队长举着喷雾器，里面装的不是消毒液，而是能加速霍乱菌繁殖的营养液，"政府下令，疫区需强制隔离！"
玛德琳试图阻止，却被队员粗暴地推开。黑袍的下摆划破圣水池的边缘，露出池底刻着的字："昭和十七年"——那是玻璃培养皿底部的字样，证明菌种来自日军731部队，是崩牙雄从马尼拉黑市换来的战利品。
"这是谋杀！"玛德琳的声音嘶哑，她认出为首的队长是何启枭的保镖，去年曾帮着销毁过假青霉素的证据。"你们早就知道会有瘟疫！"她突然扯下颈间的十字架，银链缠住队员的手腕，"这上面的字，是日本人的细菌战标记！"
队员的喷雾器突然"走火"，营养液溅在玛德琳的黑袍上。她的皮肤瞬间泛起红疹，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蓝琼在佛像后看得清楚，那红疹与当年罗婉心的天花脓疮不同，是过敏反应——何启枭的"营养液"里掺了她过敏的芒果汁，算准了她会阻挠。
教徒的惨叫声渐渐微弱，佛堂的地砖被呕吐物浸透，青灰色的砖面变成了肮脏的褐色。何启枭站在门口，手里把玩着份地契，是佛堂周边三条街的产权证明，今早刚用低价从恐慌的业主手里买来。"告诉玛德琳修女，"他对队长低语，"想拿到解药，就用罗家老宅来换。"
蓝琼抱着何景琛从后门离开时，听见佛堂里传来玛德琳的哭喊："我父亲是罗森！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她的脚步顿了顿，孩子胸口的刺青突然发烫，像有团火在灼烧——那是她用自己的血培育的菌种，与罗家血脉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哑巴船工用板车推着她们穿过小巷，车辙印在积水中，混着从佛堂带出来的菌液，在石板路上画出条淡绿色的痕迹。蓝琼回头望了眼，佛堂的尖顶在阴云下像把刺入天空的刀，而刀鞘里藏着的，是何启枭用瘟疫换来的第一块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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