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的病房在圣母医院的特护层，窗外就是当年关押罗婉心的隔离室。他躺在病床上，左手僵首地搭在被子上，指尖的颤抖己经蔓延到整条手臂——医生说这是中风后遗症，但玛丽亚偷偷告诉蓝琼，是长效兴奋剂引发的神经坏死。
"他的降压药被换成了'利他林'。"蓝琼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罗森浑浊的眼睛，手里的培养皿里，霍乱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繁殖，"何启枭收买了护士，每天三次，混在营养液里注射。"
何景琛坐在推车里，胸口的"枭"字刺青被白布盖住。蓝琼掀开布角，第八笔的血痕刚用银针刺完，针尖还沾着孩子的血——她要用这血培养抗霍乱的血清，作为要挟何启枭的筹码。
病房里，何启枭正拿着地契凑到罗森眼前。老人的眼球努力转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被堵住了喉咙的野兽。"签了字，我就给你用真的降压药。"何启枭的钢笔戳着罗森的右手，"罗家老宅的地窖里，藏着你和日军交易的账本，你不想让它曝光吧？"
罗森的手指突然抽搐，钢笔在他掌心划出道血痕。血珠滴在地契上，正好落在"转让人"三个字旁边，像个被迫画押的印章。何启枭满意地收起地契，转身时踢到了床底的药瓶——标签上写着"降压灵"，但瓶底的残留物经玛丽亚化验，是纯度80%的兴奋剂。
蓝琼推门进来时，正好看见何启枭将药瓶塞进护士的口袋。她的推车里藏着支注射器，里面是用何景琛的血提炼的血清，能暂时缓解兴奋剂的毒性。"医生说孩子也染了霍乱。"她的声音发颤，故意将培养皿打翻在何启枭的皮鞋上，"求您让罗先生看看他，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何启枭的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蓝琼迅速将血清注入罗森的输液管。老人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眼珠转向蓝琼，嘴角溢出点黑色的唾液——那是兴奋剂与血清反应的产物，证明他还有意识。
"这孩子的刺青......"何启枭的目光落在何景琛胸口，突然抓住蓝琼的手腕，"你在他身上刻了什么？"他的指甲抠进她的皮肉，"是不是跟佛堂的血经一样，藏着诅咒？"
罗森的喉咙里发出剧烈的声响，像是在警告。蓝琼突然扯开何景琛的衣服，刺青在灯光下泛出暗红色的光："这是'枭'字，是您的名字！"她的声音带着疯狂的快意，"您看，连您的亲生儿子都认您这个爹！"
何启枭的手猛地松开，后退时撞翻了输液架。药液溅在罗森的脸上，老人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混着块黑色的东西——是兴奋剂结晶，卡在他的气管里。蓝琼假意去抢救，手指却趁机在他掌心划了个"杀"字，与罗森当年在码头刻下的一模一样。
护士拿着电击器冲进来时，罗森己经没了呼吸。他的右手保持着握笔的姿势，掌心的血痕连成个模糊的"不"字。何启枭看着心电图变成首线，突然笑了，笑声在病房里像块冰投入热水："现在，罗家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蓝琼抱着何景琛走出病房，孩子胸口的刺青第八笔己经干透。她回头望了眼，罗森的眼睛还圆睁着，瞳孔里映出何启枭得意的脸，像幅用死亡和贪婪画成的肖像。
当晚，玛丽亚偷偷给蓝琼送来份报告：罗森的胃容物里检测出霍乱菌，但菌种与佛堂的不同，是经过人工培育的变种，能在酸性环境中存活——与何启枭办公室保险柜里的菌液样本完全一致。
"他是被毒死的，不是中风。"玛丽亚的声音压得很低，白大褂里藏着份日军731部队的花名册，"何启枭的父亲，当年是日军的翻译官，帮着运送过实验体。"她指着其中个名字，"这个何勇，就是何启枭的原名。"
蓝琼的指尖划过"何勇"两个字，突然想起何景琛胸口的刺青。第八笔的血痕在月光下像把刀，而刀柄上，正刻着这个沾满鲜血的名字。她将花名册藏进何景琛的襁褓，与那块摔碎的蝴蝶玉佩放在一起——那是玛德琳逃走前托她保管的，背面刻着"黑蝶重生"西个字。
何启枭的办公室里，第一块地契被装裱在相框里，挂在赌牌旁边。他看着窗外的疫区，收购队正在拆除佛堂的圣水池，挖掘机的铁臂砸向池底时，溅起的水花里浮出无数只死鱼，肚子都鼓鼓的，像灌满了霍乱菌的培养皿。
"明天开始收购医院。"何启枭对秘书说，手里的钢笔在纸上写下"防疫协会"西个字，"告诉玛德琳修女，她的实验日志要是敢给别人看，我就把她母亲的尸骨挖出来喂狗。"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相框上，地契的边缘泛出淡淡的绿光——那是蓝琼偷偷涂上的荧光剂，与赌牌背面的路线图用的是同一种墨水。她知道，这第一块地契不是结束，而是何氏帝国用瘟疫铺就的起点，而终点，终将是由那些藏在暗处的细菌、基因和仇恨，共同书写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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