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的残垣断壁间，蓝琼正用银簪刮下圣水池壁的菌膜。霍乱弧菌在潮湿的砖缝里结成绿色的痂，像给这座废弃的建筑镀了层毒锈。何景琛蹲在旁边，九岁的手掌己经能稳稳握住玻璃培养皿，他胸口的"枭"字刺青早己结痂成紫黑色，第九笔的刻痕里还嵌着去年的血痂。
"记住菌液的配比。"蓝琼将银簪递给他，针尖挑着的菌膜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三分唾液，七分雨水，在铜器里发酵七日，毒性会增强三倍。"她指着墙角的铜香炉，那是何启枭当年捐赠的，底部刻着"何氏地产"的字样，如今成了绝佳的细菌培养容器。
何景琛的手指划过香炉的纹路，突然咯咯笑起来。他昨天偷偷将稀释的菌液注入总督府的牛奶桶，今早报纸就登了三名佣人上吐下泻的消息，标题用红笔写着"神秘疫病再现"。"爸爸说这是'净化'。"他的声音还带着童稚，却把"净化"两个字咬得格外狠，"就像他烧掉疫区的房子一样。"
蓝琼突然捂住他的嘴，远处传来皮鞋踩碎玻璃的声响——是何启枭的保镖在巡逻。她迅速将培养皿藏进何景琛的衣襟，那里贴身缝着块羊皮，是从佛堂的《血经》上撕下来的，浸透的菌液让羊皮变得像块硬化的毒疮。
"跟我来。"她牵着孩子钻进地窖，楼梯的砖缝里还留着当年罗森藏鸦片账本的痕迹。地窖深处藏着个铁箱，里面是玛德琳留下的731部队实验日志，最新的一页画着个奇怪的符号：一只蝴蝶抱着个奶瓶，翅膀上写着"黑白乳业"。
"这是玛德琳修女的标记。"蓝琼指着符号，"她在里斯本培育出了结核菌，就藏在这个牌子的牛奶里。"她从铁箱里拿出瓶"黑白牛奶"，瓶底的凹槽里嵌着个微型注射器，"何启枭以为垄断了霍乱菌，却不知道有人在给他的牛奶下毒。"
何景琛突然抢过牛奶瓶，拔开注射器就往里面注射霍乱菌液。玻璃管里的绿色液体与乳白色的牛奶混合，瞬间变成浑浊的灰绿色，像极了佛堂圣水池的颜色。"这样爸爸喝了，就会像罗森爷爷一样中风。"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蓝琼的手悬在半空，想阻止却又停住。她看着孩子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何启枭当年在码头教她辨认鸦片的样子——那时的他眼里也有这样的光，对权力的渴望像细菌一样疯狂繁殖。"你知道为什么要杀他吗？"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划过孩子胸口的刺青。
"因为他是坏人。"何景琛的手指在"枭"字的第九笔上，"妈妈说，他把姐姐扔进了海里。"他说的姐姐，是蓝琼三年前夭折的女儿，出生时也有蝴蝶胎记，被何启枭以"不祥"为由扔进了伶仃洋。
地窖的门突然被撞开，哑巴船工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警告声。他的背上插着把匕首，刀柄上刻着"何"字——是何启枭的私人保镖用的款式。鲜血浸透他的衣襟，滴在地上的牛奶瓶上，瞬间被灰绿色的液体吞噬，冒出细小的血泡。
"他发现了。"蓝琼将铁箱锁进墙壁的暗格，钥匙塞进何景琛的嘴里，"从密道去码头，找玛德琳修女留下的船。"她突然撕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蝴蝶胎记，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濠江风云：何氏帝国 那是用刺青遮住的实验疤痕，"告诉她，实验体B-731请求支援。"
何景琛刚钻进密道，何启枭就带着人冲进来。他的皮鞋踩在哑巴船工的尸体上，目光像鹰隼般扫过地窖："把菌液交出来。"他手里拿着张化验单，上面是何景琛注入总督府牛奶的菌液分析，"别逼我对孩子动手。"
蓝琼突然笑了，笑声在狭小的地窖里像块玻璃被敲碎。她抓起地上的牛奶瓶，狠狠砸在何启枭的皮鞋上："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孩子是你和玛德琳的克隆体！"玻璃碎片混着菌液溅在他的裤腿上，"731部队的日志写得清清楚楚，他的基因里有你们两个人的印记！"
何启枭的脸色瞬间惨白，他踉跄着后退，撞在藏铁箱的墙壁上。暗格的木板松动，露出里面的实验日志，最上面的照片上，年轻的他穿着日军翻译官的制服，站在731部队的实验室里，手里捧着个装着蝴蝶胚胎的培养皿。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蓝琼的声音带着疯狂的快意，"所以你才容忍我在他身上刺青，你想看看这个'完美实验体'能不能杀死你！"她突然抓起地上的匕首，狠狠刺进自己的手臂，"但你忘了，我也是实验体！我们对霍乱菌都免疫！"
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在地上，与牛奶的残留物混在一起，竟诡异地凝结成蝴蝶的形状。何启枭看着那形状，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白色的絮状物——是结核菌感染的征兆，他今早喝的牛奶里，就有玛德琳培育的菌种。
"玛德琳......她在哪儿？"何启枭的声音发颤，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玛德琳对霍乱免疫，为什么何景琛的刺青总在特定时候发烫——他们都是用同一种基因片段培育的实验体，共享着致命的生理密码。
地窖外传来警笛声，是玛德琳带着里斯本的警察冲进来了。她穿着葡萄牙警察的制服，肩章上别着蝴蝶形状的徽章，正是罗森当年锦盒里的玉佩样式。"何启枭，你因参与731部队细菌实验被捕了。"她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在地窖里激起层层回响，"还有，你的'防疫协会'里，藏着我们的人。"
蓝琼趁着混乱钻进密道，手里攥着何景琛留下的培养皿。里面的霍乱菌正在变异，液体表面浮着层银色的薄膜，像极了鸦片膏的光泽。她知道，这菌种终将传到下一代手里，就像那个"枭"字刺青，像那块蝴蝶玉佩，像这场永远不会结束的复仇。
码头的船鸣笛时，何景琛正坐在甲板上，用银簪在牛奶瓶上刻字。瓶身己经刻满了"枭"字，每个字的笔画里都嵌着细小的菌粒。玛德琳走过来，将块新的羊皮塞进他手里，上面用荧光墨水画着新的路线图，终点是东京——那里还藏着731部队未销毁的实验数据。
"这是你的传承。"玛德琳的手放在他胸口的刺青上，那里的第九笔正在微微发烫，"也是你的武器。"她望着远处澳门的灯火，何启枭的办公室还亮着灯，窗台上的"黑白牛奶"瓶在夜色里泛着幽光，像只蓄势待发的毒蝶。
蓝琼站在船尾，看着澳门的轮廓渐渐消失在雾里。她的手臂上，蝴蝶胎记的刺青正在褪色，露出底下的实验编号：B-731。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吹来，像佛堂的香灰，像圣水池的菌液，像所有用生命和基因写就的秘密，终将在某一天，以瘟疫的形式，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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