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堂的告解室里,檀香混着福尔马林的气味在狭小空间里发酵。玛德琳修女跪在隔板后的阴影里,黑袍下摆沾着的水泥灰簌簌掉落——那是今早勘察地下水道时蹭上的。隔板外传来赌场老板的忏悔声,断断续续的葡语里夹杂着"鸦片""码头""死人"等字眼,每一个词都被她指尖的钢笔精准记下。
"上帝会原谅你的。"玛德琳的声音突然压低,钢笔尖在告解簿上划出刺耳的声,"但何启枭不会。他要的码头股份,你最好在明早之前交出来。"隔板外的呼吸骤然停滞,她能想象出对方冷汗浸透衬衫的模样——就像三个月前那个拒绝交出地契的糖厂老板,最后在防疫协会的"隔离病房"里烂成了一摊泥。
告解结束后,玛德琳回到修道院的密室。煤油灯的光映在她背上,刺青的轮廓在黑袍下若隐若现——那是澳门地下水道的全图,主管道用红色墨水标注,分支处标着小小的"X",每个"X"都对应着豪门大宅的地基。她用沾着碘酊的棉球擦拭后背,刺青的痛感让她想起七岁那年,731部队的医生用烙铁烫出蝴蝶胎记时的灼热。
"罗森的军火清单整理好了?"蓝琼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手里的铜盆盛着刚从停尸房接来的血水,里面泡着枚生锈的子弹——是当年杀玛德琳母亲的日军军官用的同款。何景琛蹲在旁边,正用银簪将子弹头撬开,里面的火药混着霍乱菌粉,在血水里泛起细密的泡沫。
玛德琳从《圣经》里抽出张羊皮纸,军火清单的字迹被柠檬汁浸泡过,遇热才能显形。她将羊皮纸凑近油灯,罗家隐藏在十六铺码头的五十箱步枪、二十挺机枪的位置渐渐浮现,每个数字旁都画着小小的蝴蝶——那是罗森辨认私产的标记。"何启枭要这清单做什么?"她的指尖划过"机枪"字样,碘酒的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他己经有殖民警察当靠山了。"
"他要对付里斯本派来的调查团。"蓝琼将沾血的子弹递给何景琛,孩子熟练地将其塞进玩具车的底盘,"上周葡萄牙议会收到匿名信,说他和731部队有牵连。"她突然抓起玛德琳的手腕,指甲抠进对方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你背上的水道图,是不是少了段通往总督府的密道?"
玛德琳的背突然绷紧,刺青的墨水似乎渗进了血液里。她想起三天前何启枭在防疫协会办公室的话:"把密道图交出来,罗家的地契分你三成。"当时她以为是玩笑,现在才明白对方早就知道水道图的存在。"那密道塌了。"她的声音发紧,煤油灯的光在刺青的管道线上投下扭曲的影子,"1938年的台风毁了入口。"
何景琛突然咯咯笑起来,玩具车的轮子碾过羊皮纸,火药与柠檬汁反应的青烟在清单上画出条新的路线。"妈妈说,撒谎的人会被细菌吃掉。"他指着玛德琳后背的某个"X","这里有扇铁门,昨天我送牛奶时看见的。"
蓝琼的手按在油灯上,灯芯爆出的火星溅在羊皮纸上,烧出个小洞,正好落在"总督府"三个字上。"何启枭明早会来取清单。"她的声音里带着种诡异的温柔,"你告诉她,要地契可以,但得用防疫协会的药品仓库来换——那里藏着他走私假药的证据。"
次日清晨,何启枭带着保镖走进修道院时,玛德琳正在主持弥撒。她穿着镶金边的祭服,后背的刺青透过薄纱像幅活的地图。唱诗班的孩子突然唱起潮汕民谣,歌词里藏着军火清单的密码:"一枪藏在妈祖像,两枪埋在圣水池......"
何启枭坐在第一排,镀金的怀表在掌心开合,表盖内侧贴着张照片——年轻的他与玛德琳的母亲站在731部队的实验室前,女人的肚子己经隆起。"清单呢?"他的声音压过歌声,怀表的滴答声在教堂里像颗定时炸弹,"别跟我玩花样,你的实验报告还在我手里。"
玛德琳突然扯开祭服,刺青在晨光里泛出刺目的红。她走到何启枭面前,指尖划过水道图的主干道:"从这里挖隧道,能首通调查团的船。"她的指甲在某个"X"上用力一按,那里的皮肤瞬间泛起白痕,"五十箱步枪换五十栋楼,少一栋,我就把你的照片寄给里斯本。"
唱诗班的孩子突然西散开来,每个孩子的领口都别着蝴蝶形状的徽章。何景琛站在最后排,手里的牛奶桶晃出灰绿色的液体,在教堂的地砖上画出条细小的溪流——那是用霍乱菌液和牛奶混合的"引路标",顺着水道图的路线蜿蜒向前。
何启枭的怀表突然合上,表盖的响声惊飞了教堂梁上的鸽子。他看着地上的菌液溪流,突然想起佛堂的圣水池:"你和蓝琼一样,都喜欢用细菌当武器。"他从怀里掏出地契,纸张的边缘沾着点白色粉末——是兴奋剂,与罗森死前用的同款,"但你忘了,我们的基因里都带着731的印记,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玛德琳接过地契时,指尖的冷汗浸透了纸张。她看着何启枭走出教堂的背影,突然对唱诗班的孩子低声说:"通知黑蝶会的人,今晚行动。"孩子们领口的蝴蝶徽章在阳光下闪着光,那是用回收的弹壳熔铸的,每个徽章背面都刻着个名字——是当年参与731实验的受害者。
蓝琼在修道院的地窖里清点军火时,何景琛正用银簪在步枪的枪管里刻字。每支枪的内壁都刻着"枭"字,笔画里嵌着霍乱菌粉。"这些枪会变成最好的培养皿。"蓝琼的手抚过冰冷的枪身,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码头,罗森就是用这样的枪指着她的头,"何启枭以为得到了军火,却不知道他在给自己掘坟墓。"
地窖的墙壁突然渗出液体,顺着玛德琳刺青的水道图轨迹流淌。何景琛用手指沾了点液体,放在舌尖舔了舔:"是海水。"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密道的入口真的在圣水池下面。"
玛德琳看着渗液的墙壁,突然扯开后背的纱布,刺青的某段管道线己经红肿发炎。她知道那是细菌感染的征兆,也是黑蝶即将破茧的信号。"今晚让孩子们把菌液灌进密道。"她的声音里带着种解脱的疯狂,"让调查团看看,何启枭的防疫协会治不好的病,我们用子弹来治。"
教堂的钟声在正午敲响,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斑,与菌液溪流交织成张诡异的网。玛德琳将地契藏进《圣经》,书页间露出半张照片——是她母亲临死前的样子,胸口插着支蝴蝶形状的手术刀,与何景琛胸口的刺青如出一辙。她知道,这黑袍下的权杖沾着太多人的血,而她能做的,就是让血债用最惨烈的方式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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