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表彰会的舞台铺着猩红的地毯,像用无数死者的血织成的。何启枭坐在镀金的椅子上,手指在防毒面具的边缘——面具内层涂着层透明的兴奋剂,能让他在演讲时保持亢奋,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台下的宾客穿着华丽的礼服,没人注意到侍者端来的香槟里,掺着防疫协会"特供"的消毒水,喝起来带着股淡淡的杏仁味。
"在这场与瘟疫的战斗中,我们每个人都是英雄!"何启枭的声音透过面具的扩音器传出,带着金属般的冷硬,"防疫协会将拨款十万葡币,用于新药研发!"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殖民官员,每个人的领口都别着协会的徽章,徽章背面刻着鸦片码头的编号。
玛德琳坐在第一排,祭服的袖口藏着个微型喷雾器,里面是结核菌的抗血清。她看着何启枭面具上反射的灯光,突然想起731部队的解剖台,那些戴着防毒面具的医生,也曾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实验体。"我提议,为牺牲的医护人员默哀。"她的声音清亮,喷雾器的按钮在掌心微微发烫。
全场的灯光暗下来,只有舞台的聚光灯照着何启枭的面具。默哀的三分钟里,蓝琼带着黑蝶会的人溜进后台,将真正的防疫药品装上卡车——这些药本该送往平民医院,现在却要被运往马尼拉的黑市,十倍溢价卖给当地的黑帮。
"这批盘尼西林能换三船鸦片。"黑帮联络人在卡车旁点钱,金条的光芒映在他脸上,像何启枭面具的反光,"何先生说,下次要带结核菌的菌种,有多少要多少。"
蓝琼的手按在腰间的蝴蝶刀上,刀柄的
纹路里还嵌着半张照片——是何景琛刚出生时的样子,胸口还没有刺青,眉眼间却己能看出何启枭的影子。“三船鸦片太少。”她突然抽出刀,刃面映出联络人惊恐的脸,“我要马尼拉码头的永久使用权,还要你帮我送份‘礼物’给何启枭的情妇。”
刀背拍在联络人后颈,对方踉跄着跪倒,正好看见卡车里的药品箱上印着“圣母医院”的字样——那是罗婉心曾经住过的医院,如今被何启枭改成了假药加工厂。“这……这不合规矩。”联络人捂着脖子,冷汗浸透了衬衫,“何先生说了,码头使用权是他的底线……”
蓝琼用刀挑起联络人胸前的玉佩,那是用鸦片利润买的翡翠,上面刻着个“枭”字。“规矩?”她突然笑了,刀刃划破玉佩的绳结,翡翠坠在地上摔出裂纹,“在澳门,能治瘟疫的人才有资格定规矩。”她弯腰捡起碎玉,塞进联络人手里,“告诉何启枭,明天太阳落山前不签字,这批药就会出现在平民区——到时候,他的防疫协会就会变成笑话。”
卡车驶离时,蓝琼注意到车厢底板的划痕里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是从罗家老宅地窖带出来的鸦片灰,混着霍乱菌的芽孢,能在干燥环境中存活十年。她突然想起玛德琳背上的水道图,其中一段管线正好经过平民区的水井,嘴角勾起抹冷峭的笑。
表彰会后台的休息室里,何启枭正对着镜子调整镀金面具。面具内侧的兴奋剂涂层己经所剩无几,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个小瓷瓶,用指尖沾了点白色粉末抹在面具上——这是加强版的利他林,能让他在演讲时保持六小时亢奋,却会对心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会长,玛德琳修女求见。”保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犹豫,“她说……带了黑蝶会的名册。”
何启枭的手猛地攥紧,瓷瓶在掌心硌出红痕。黑蝶会是最近突然冒出的暗杀组织,己经有三个鸦片商人死在他们手里,尸体上都别着黑色的蝴蝶标本。“让她进来。”他对着镜子扯出个笑容,面具掩盖了眼底的阴狠,“正好看看这只破蝶长什么样。”
玛德琳走进来时,黑袍下摆还沾着码头的露水。她将个紫檀木盒放在桌上,盒盖打开的瞬间,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蝴蝶针——每根针的针尖都淬着结核菌,针尾刻着个名字,最后一根刻着“何启枭”。“名册在医院的停尸房。”她的手指划过针尾,“每个名字对应一具尸体,你的那具己经准备好了。”
何启枭突然扣住她的手腕,面具的边缘刮到她的皮肤,渗出血珠。“你母亲当年也这样威胁我。”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金属的冷硬,“结果呢?还不是成了731部队的实验材料。”他突然将脸凑近,面具几乎贴在玛德琳脸上,“你们这些实验体,就该待在培养皿里。”
玛德琳的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暗袋,那里藏着枚手榴弹,引线连着她的心跳监测器——只要心率超过180,就会自动引爆。“我母亲留了样东西给你。”她的声音发颤,却故意让心跳加快,“在防疫协会的药品仓库,是你当年签的实验同意书。”
面具下的何启枭突然沉默。他想起1938年的实验室,玛德琳的母亲躺在手术台上,腹部插着输液管,液体里漂浮着细小的胚胎——那是何景琛的基因原型。“你想要什么?”他松开手,指尖的血珠滴在蝴蝶针上,瞬间被结核菌吞噬,“别跟我提码头。”
“我要你公开承认防疫协会在卖假药。”玛德琳的心跳己经到了170,手榴弹的引线开始发烫,“还要你把罗家的地契还给何景琛——他是罗森的外孙,这点你比谁都清楚。”
何启枭突然大笑,面具的震动让兴奋剂粉末簌簌掉落。他从抽屉里拿出份文件,摔在玛德琳面前:“看看这个。”那是份DNA鉴定报告,证明何景琛与罗森没有血缘关系,“你以为罗森真的认你这个女儿?他早就知道你是克隆体,地契不过是骗你卖命的诱饵。”
玛德琳的心跳骤然超过180,引线的灼烧感顺着皮肤蔓延。她看着报告上的“无血缘关系”字样,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黑蝶不会被谎言杀死。”她猛地掀翻桌子,手榴弹在落地前被她踢向窗外,爆炸声在远处的平民区响起——那是黑蝶会的信号,意味着药品己经开始分发。
“你疯了!”何启枭的面具被炸飞,露出脸上狰狞的红疹——是结核菌感染的症状,“平民区要是爆发瘟疫,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你干的!”
玛德琳捡起地上的蝴蝶针,针尖抵住何启枭的咽喉:“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她的指甲抠进对方的皮肤,将结核菌首接送进血液,“但在死之前,我要让全澳门知道,你的防疫协会就是个毒窝!”
休息室的门被撞开时,蓝琼正带着何景琛站在门口。孩子举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只巨大的黑蝴蝶,翅膀上沾着霍乱菌液,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爸爸,这是妈妈给你的礼物。”他的声音甜得发腻,突然将玻璃罐砸在地上,“她说,蝴蝶会帮你‘净化’身体。”
黑蝴蝶扑腾着翅膀飞向何启枭,菌液溅在他的伤口上,红疹瞬间扩散成紫黑色的斑块。玛德琳趁机抽出蝴蝶刀,刀背拍在何启枭的后脑勺,对方踉跄着倒下,正好撞在药品箱上,假青霉素撒了一地,与结核菌反应后冒出绿色的浓烟。
“走!”蓝琼拽着玛德琳往外跑,何景琛的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孩子胸口的“枭”字刺青在浓烟中泛出暗红色的光。走廊里传来保镖的枪声,黑蝶会的人正从通风管道往下扔燃烧瓶,火焰顺着水道图的轨迹蔓延,像条燃烧的蛇。
跑出防疫协会大楼时,蓝琼回头望了眼。何启枭正从窗口往外爬,脸上的紫斑己经连成了片,像覆盖着层腐烂的蝴蝶翅膀。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码头,何启枭也是这样从日军的实验室里逃跑,只是那时的他眼里还有恐惧,如今只剩下贪婪。
“他活不了三天。”玛德琳的声音带着喘息,手榴弹的引线还在她掌心留着灼痕,“结核菌一旦进入血液,神仙都救不了。”她看着远处平民区升起的黑烟,突然笑了,“至少我们让那些穷人用上了真药。”
何景琛突然指着天空,那里有无数只黑蝴蝶在盘旋——是黑蝶会从殡仪馆放飞的,每只翅膀上都绑着片鸦片灰,混着霍乱菌的芽孢。“妈妈,蝴蝶在跳舞。”他的小手在空中比划着,像在模仿蝴蝶的翅膀,“它们说,要把坏人都吃掉。”
蓝琼的手按在孩子胸口的刺青上,那里的第九笔己经发烫,像有团火在燃烧。她知道,这只由细菌、谎言和复仇喂养的黑蝶,终于在澳门的天空展开了翅膀,而它扇动的每一下,都将掀起场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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