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何景琛蹲在集装箱后面，蝴蝶刀在掌心转得飞快。刀刃反射着远处赌船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只跳跃的黑蝶。今晚的目标是个“走私案证人”，何启枭说，这人手里有能让黑蝶会覆灭的账本，必须在午夜前“处理干净”。
“记住，捅心脏，别捅肺。”玛德琳的话在耳边回响，她给的照片上，证人穿着件印着蝴蝶图案的衬衫，“这人是14K的叛徒，死有余辜。”何景琛将照片塞进裤兜，照片边缘蹭到胸口的“枭”字刺青，那里的第十一笔正在发烫——蓝琼说，等完成这个任务，刺青就会永远烙印在骨头上。
码头上的吊机发出沉闷的轰鸣，何景琛看见个黑影从仓库里钻出来，手里拎着个铁皮箱，走路的姿势有点跛——像蓝桉舅舅，小时候总爱用跛脚逗他笑，说这是“码头勋章”。他甩甩头，把这荒唐的念头赶走，握紧刀柄，刀鞘上的第十一道刻痕硌着掌心，像颗要发芽的种子。
“是黑蝶会的人吗？”黑影的声音带着喘息，铁皮箱放在地上的声音在雾里传出很远，“账本带来了？”何景琛没回答，绕到对方身后，刀柄突然被冷汗浸湿——这人的后颈有颗痣，和蓝桉舅舅一模一样，小时候他总爱抠这颗痣，说像颗黑珍珠。
蝴蝶刀出鞘的声音被海浪吞没，何景琛闭着眼捅下去，刀刃穿透衬衫的瞬间，他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里，混着个熟悉的蝴蝶徽章落地的轻响。“呃……”黑影踉跄着转身，胸口的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印着蝴蝶的衬衫，“景琛？怎么是你……”
何景琛的瞳孔骤然收缩，月光突然刺破雾气，照亮对方的脸——确实是蓝桉舅舅，铁皮箱敞开着，里面的账本上，“蓝桉”两个字被血浸透，像朵正在凋谢的花。“舅……舅舅？”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刀柄上的刻痕嵌进掌心，流出的血与蓝桉的血混在一起，在地上汇成个蝴蝶形状。
蓝桉的手抓住何景琛的手腕，指腹着他胸口的刺青，那里的“枭”字第十一笔还在发烫。“你妈妈……知道吗？”他的嘴角溢出黑血，显然被下过毒，“那账本……是罗森藏的……”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唱首童谣吧，像小时候那样……”
“月光光，照地堂……”蓝桉的声音越来越低，断断续续的潮州童谣在雾里飘着，像根细针，刺破了何景琛所有的伪装。他想起小时候，蓝桉总在床边唱这支歌，说这是蓝琼小时候最喜欢的哄睡曲，那时的月光也像今晚这样，透过窗户照在舅舅的跛脚上，像镀了层银。
蝴蝶刀从颤抖的手里滑落，何景琛看着蓝桉的眼睛慢慢失去神采，最后定格的眼神里，没有恨，只有种说不清的悲哀。铁皮箱里的账本被风吹得哗哗响，其中一页飘到他脚下，上面用霍乱菌液写着行字：“黑蝶会启动资金——蓝桉，用命换”。
远处传来警笛声，何景琛抱起蓝桉的尸体往停尸间跑，铁皮箱挂在手腕上，账本的纸页拍打着他的腿，像只哭啼的鸟。他不知道，蓝桉今晚来码头，是想把账本交给黑蝶会，更不知道，何启枭早就知道证人是蓝桉，故意让他来执行这个任务——这是何家的规矩，要成大事，必先亲手斩断血亲。
停尸间的冰柜还开着，蓝琼正在给个“新客户”化妆，那是具穿着防疫协会制服的尸体，脸被硫酸腐蚀得面目全非——是何启枭的保镖，刚才被蓝琼用手榴弹炸的。“回来了？”她头也不回，化妆刷沾着粉底，在尸体脸上画出个诡异的笑容，“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何景琛把蓝桉的尸体放在推车上，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濠江风云：何氏帝国》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铁皮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蓝琼转过身，看见尸体的瞬间，手里的化妆刷掉在地上，粉底溅在蓝桉胸口的蝴蝶衬衫上，像撒了把骨灰。“景琛……这是……”她的声音发紧，手指颤抖着抚过蓝桉后颈的痣，“你舅舅？”
“他……他是证人……”何景琛的牙齿打颤，指着铁皮箱里的账本，“爸爸说……要处理掉……”
蓝琼突然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何景琛嘴角出血。她扑在蓝桉的尸体上，哭声在停尸间里像把钝刀，割得人耳朵生疼。“你知道他为什么跛脚吗？”她的指甲抠着蓝桉的伤口，“是为了救你妈妈！当年14K的人要抓我去当鸦片容器，是他替我挡了一棍，打瘸了腿！”
何景琛看着蓝琼的眼泪滴在账本上，晕开了霍乱菌液写的字，露出下面用铅笔写的小字：“给景琛买糖吃——舅舅”。他突然想起上周，蓝桉偷偷塞给他块蝴蝶形状的巧克力，说这是“用密码换的”，现在才明白，那是舅舅用命换来的最后一点甜。
“这是礼。”蓝琼突然擦干眼泪，眼神冷得像冰，她捡起地上的蝴蝶刀，塞进何景琛手里，“何家的男人，都要亲手杀死一个亲人才能长大。”她指着蓝桉胸口的伤口，“再捅一刀，把账本藏进去，这是黑蝶会的规矩——用血亲的尸体当保险箱。”
何景琛握着刀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照出他脸上的血和泪。蓝桉的眼睛还圆睁着，仿佛在问他为什么。远处的码头传来轮船的鸣笛声，像在为这场罪恶的礼奏响哀乐。
“捅啊！”蓝琼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按住他的手往蓝桉的伤口里送，“你不捅，何启枭就会知道你心慈手软，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蝴蝶刀再次刺入的瞬间，何景琛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和蓝桉的骨头断裂声混在一起，像支恐怖的二重奏。他看着账本被塞进伤口，血浸透纸页的声音里，蓝桉口袋里的怀表突然响起，表盖弹开，露出里面蓝琼年轻时的照片，照片背面写着：“阿桉，等姐姐报仇了，我们就回潮州”。
停尸间的钟指向午夜，何景琛的胸口传来灼痛感，“枭”字刺青的第十一笔终于不再发烫，变成了深紫色，像块凝固的血痂。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再也不是那个会唱潮州童谣的孩子了，他的手上沾着亲人的血，胸口刻着罪恶的烙印，像只真正的黑蝶，彻底坠入了名为复仇的深渊。
蓝琼将蓝桉的尸体推进冰柜，编号改成了“731”。她看着何景琛苍白的脸，突然从铁皮箱里拿出片金箔，塞进他嘴里：“含着，这是瑞士银行的钥匙。”金箔的冰凉透过舌尖传来，“记住，你舅舅用命换的密码，绝不能白费。”
何景琛含着金箔，尝到股铁锈味，像在嚼自己的血。他看着冰柜的门缓缓关上，蓝桉的脸消失在冷雾里，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舅舅嘴角那抹没来得及消散的笑，像在说“景琛，别怕”。
码头的雾气渐渐散去，天边泛起鱼肚白。何景琛走出停尸间，手里的蝴蝶刀还在滴血，刀鞘上的第十一道刻痕己经被血填满，像只睁开的眼睛。他知道，这场罪恶的礼只是开始，黑蝶会的翅膀上，从此又多了道用血亲染红的纹路，而这纹路，终将指引他们飞向更黑暗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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