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桉的灵堂设在殡仪馆的停尸间，黑白照片里的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蓝琼穿着身黑旗袍，领口别着蓝桉的蝴蝶徽章，手里握着那把沾着弟弟血的蝴蝶刀，刀鞘上的第十一道刻痕在香烛的映照下泛着红光。
何景琛跪在灵前，头低得快碰到地面。他的校服洗得发白，袖口的血迹虽然没了，但布料里的血腥味，像永远也洗不掉的罪证。"妈妈......"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不是故意的......"
蓝琼没说话，抓起他的手按在蝴蝶刀的刀柄上，然后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左胸。"这里，距离心脏正好0.5毫米。"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另一只手在自己胸口比划着，"你舅舅当年替我挡棍子时，伤口就在这附近。"
何景琛的手抖得像筛糠，刀尖刺破旗袍的瞬间，他看见妈妈的胸口有块淡淡的疤痕，形状和蓝桉的跛脚一模一样。"我不敢......"他的眼泪砸在灵前的香炉里，溅起细小的火星。
"不敢？"蓝琼突然加重力气，刀身往里送了半寸，血珠顺着刀刃渗出来，染红了黑色的旗袍，"你捅死舅舅的时候怎么敢？你在作业本上画杀人图的时候怎么敢？！"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像在哭，又像在笑，"何景琛，这是黑蝶会的规矩，要成大事，先学会让至亲流血！"
灵堂的香烛突然噼里啪啦地响，蓝桉的照片在烛火中明明灭灭，像在点头。何景琛看着妈妈胸口的血顺着刀柄往下流，流过第十一道刻痕，在地面汇成个小小的蝴蝶形状。他想起蓝桉舅舅带他去买糖吃的样子，想起猴子临死前流下的绿色眼泪，突然用力将刀往外一拔。
"啊！"蓝琼疼得闷哼一声，血涌得更凶了。她看着儿子惊恐的脸，突然笑了，笑声在停尸间里撞出回声，"很好，你知道收力了。"她用手帕按住伤口，血还是从指缝里往外冒，"记住这种感觉，杀人要像绣花，既要准，又要狠，还要留着最后一丝余地。"
玛德琳站在门口，黑袍在香烛的烟雾里若隐若现。她手里拿着个心脏模型，用红丝线标注着0.5毫米的安全区，是从防疫协会的实验室偷来的，原本是用来教学的道具。"该教他认血管了。"她将模型放在灵前，"何启枭明天要带他去见佩德罗，得让他学会用刀说话。"
蓝琼抓起心脏模型，将蝴蝶刀插进标注的安全区，刀刃穿透胶皮的声音在灵堂里格外清晰，像剖开了一颗真正的心脏。“看到了吗？”她的指尖划过模型上的冠状动脉，那里的红丝线被刀身挑断，“这根血管最脆，捅进去不会立刻死，却能让他在三分钟内体验比死更难受的疼——就像你舅舅临死前那样。”
何景琛的目光死死盯着模型上的刀，刀柄上的血迹正顺着纹路往下滴，在“11道杀人刻痕”里积成小小的血珠。他突然想起蓝桉倒在码头时的样子，对方的手捂着胸口，血从指缝里涌出来，像条红色的蛇，那时的疼痛，应该就和模型演示的一样吧。
“明天见佩德罗，他要是敢提你舅舅的名字，就用这招。”蓝琼将模型塞进何景琛怀里，胶皮的触感冰冷又黏腻，像捧着块刚从尸体里挖出来的器官，“记住，政客最怕疼，尤其是这种死不了却能毁掉前途的疼。”
玛德琳突然点燃一叠黄纸，火苗舔舐着纸张，露出里面夹着的金箔——是从蓝桉胃里找到的瑞士银行密码，被烧得卷曲起来，像只缩水的蝴蝶。“这些钱，够买通佩德罗的全家。”她的声音裹着烟味，“但我们不买通，我们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仕途，像这金箔一样烧成灰。”
灵堂的门被风吹开，潮州童谣的旋律从停尸间深处飘来，是蓝桉的八音盒在响。蓝琼走到角落，将八音盒捡起来，上弦的旋钮己经生锈，每转一下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在磨一把刀。“这盒子里有炸弹。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濠江风云：何氏帝国》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她突然对何景琛说，将八音盒递给他，“旋律和心跳同步时就会炸，明天把它送给佩德罗当‘礼物’。”
何景琛接过八音盒，冰凉的金属外壳上，蓝桉的指纹还清晰可见。他想起舅舅以前总爱拧着八音盒逗他，说这是“保命的宝贝”，现在才明白，这宝贝里藏着的不是音乐，是能把人炸成碎片的恨。
蓝琼的伤口还在流血，浸透的旗袍贴在皮肤上，像层干涸的血痂。她走到蓝桉的照片前，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抚摸弟弟的脸，“阿桉，姐姐教他怎么杀人了，你在天上看着，看他能不能替你报仇。”照片上的蓝桉笑得依旧灿烂，仿佛没听见这淬着血的誓言。
深夜的灵堂只剩下烛火摇曳。蓝琼开始给何景琛讲黑蝶会的规矩，每说一条，就用蝴蝶刀在心脏模型上划一道：“第一，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你妈妈；第二，杀完人要在现场留只黑蝶标本，让他们知道是谁干的；第三，永远别让别人看到你的眼泪，那是比伤口更致命的弱点。”
何景琛的手指在模型的血管上，突然问：“妈妈，你疼吗？”他指的是胸口的伤口，也指那颗被至亲背叛的心。
蓝琼的动作顿了顿，刀尖在模型的右心室上停住，那里离致命区只有0.5毫米。“疼才好。”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斩断一切的狠戾，“疼能让人记住教训，疼能让人长出刺来。”她猛地将刀拔出模型，胶皮的碎屑溅在蓝桉的照片上，像撒了把灰。
天快亮时，黑蝶会的人送来一套新衣服——黑色西装，领口别着纯金的蝴蝶徽章，比蓝桉的那枚更锋利，边缘能割破手指。“穿这个去见佩德罗。”蓝琼帮何景琛系领带，指尖的血蹭在白色领带上，像朵开得正艳的花，“让他看看，何家的孩子，是怎么用刀和血，撑起一片天的。”
何景琛对着灵堂的镜子整理西装，胸口的“枭”字刺青透过衬衫隐隐可见，第十三笔的血痂己经变成紫黑色，像块嵌进肉里的宝石。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陌生——这张脸明明是自己的，眼神却像极了妈妈，像极了玛德琳修女，像极了所有活在仇恨里的人。
蓝琼最后检查了一遍蝴蝶刀，将刀刃在烛火上烤得发烫，然后塞进何景琛的西装内袋。“去吧。”她的目光落在蓝桉的照片上，“别给你舅舅丢脸。”
何景琛走出灵堂时，玛德琳正站在殡仪馆的门口等他，手里的黑色公文包鼓鼓囊囊——里面是给佩德罗的“见面礼”：染血的作业本、断指的照片，还有那只装着炸弹的八音盒。“准备好了？”她的嘴角噙着抹冷笑，像只即将捕猎的黑蝶。
孩子点点头，内袋里的刀隔着布料硌着胸口，像块滚烫的烙铁。他回头望了眼灵堂，烛火在窗户上投下妈妈的影子，像只展开翅膀的黑蝶，终于完成了最残忍的蜕变。
蓝琼在何景琛走后，将心脏模型放进蓝桉的棺材里，蝴蝶刀插在模型的心脏位置，正好露出0.5毫米的刀尖。她跪在棺材旁，看着弟弟的照片，突然低声唱起了潮州童谣：“月光光，照地堂，月娘娘，笑微微……”
歌声在停尸间里回荡，与八音盒的旋律渐渐重合，像一场迟到的安魂曲。蓝琼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那个会为弟弟流泪的姐姐，而是黑蝶会的首领，是用血缘和诅咒喂养出的复仇者。她的胸口还在流血，但这点疼，比起失去弟弟的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棺材盖上的瞬间，蓝桉的蝴蝶徽章从旗袍领口滑落，掉进缝隙里，与心脏模型上的刀和血混在一起，像个永远无法解开的结。而灵堂外的天色，己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血腥味和硝烟味，向所有罪恶的人，露出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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