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号”在南海的浪涛中颠簸了西天。何启枭站在驾驶舱时，总能看见水手们交换隐晦的眼神——那个叫佩德罗的轮机长每天都会往他的咖啡里加半勺白色粉末，被他借口胃不舒服倒掉时，对方眼里的失望几乎不加掩饰。
第五天清晨，瞭望手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三艘挂着骷髅旗的快艇从雾中冲出，甲板上的海盗戴着黑色面罩，手里的汤姆逊冲锋枪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是14K的人！”大副突然瘫坐在地，指着为首那艘快艇的船舷，那里用红漆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龙头。
何启枭躲在货舱门后，听见甲板上响起密集的枪声。他数到第二十七声枪响时，抓起旁边的消防斧劈开了通往底舱的暗门——那里藏着罗森真正的“货物”：二十箱德国毛瑟枪码得整整齐齐，木箱上的纳粹标记被红漆涂改成罗家的徽记。
“何先生，别来无恙。”崩牙雄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他的黑皮鞋踩在铁梯上发出噔噔声响，左脸的弹疤在阴影里像条活过来的蜈蚣，“罗森让你把这批货交给菲律宾的叛军，再让我们‘截胡’，最后嫁祸给14K，这算盘打得真精。”
何启枭握紧消防斧：“你想要什么？”
“合作。”崩牙雄踢过来个帆布包，里面滚出颗手榴弹，“这批军火我要一半，马尼拉的渠道分你三成。”他突然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的龙形纹身，“我妹妹梁安琪下个月在澳门戏院有演出，她跳舞时的腰肢比蛇还软，你可以过来看看。”
甲板上的枪声渐渐平息。何启枭透过舷窗看见佩德罗被吊在桅杆上，喉咙上的伤口还在淌血——那些所谓的罗家水手，其实都是罗森派来的死士。“告诉罗森，货我安全送到了。”他往佩德罗的尸体上浇了桶煤油，火柴划亮的瞬间，火光映出崩牙雄狞笑的脸。
回程的第七天，何启枭在货舱发现了蓝琼的丫鬟阿萍。她蜷缩在军火箱后面，怀里抱着个染血的布包，打开时露出半张被打穿的船票——香港到澳门的航线。“蓝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您。”阿萍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布包里的安胎药瓶碎成了渣，褐色的药汁浸透了张字条：“玛丽亚给我的药有问题”。
“维多利亚号”靠岸时，罗森的黑色轿车己经等在码头。何启枭上车时，看见玛丽亚医生坐在副驾驶，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针管。“蓝琼小姐早产了。”罗森的拐杖敲着车门，“生了个男孩，就是心脏不太好。”
医院的产房弥漫着福尔马林和血腥混合的怪味。蓝琼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张纸，她抓住何启枭的手时，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他们给我灌了药……孩子生下来就喘不上气……”旁边的保温箱里，婴儿的胸膛微弱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哨子般的尖鸣。
“医生说这是先天性心脏病。”罗婉心站在门口，手里的银质十字架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也许是上帝的惩罚。”她身后跟着的修女递过来洗礼用的圣水，何启枭突然注意到修女的袖口沾着洋地黄的黄色粉末。
当晚，何启枭在蓝琼的呕吐物里检出了过量的洋地黄。阿萍跪在地上，抖着递过来个药瓶：“这是玛丽亚医生每天给蓝小姐送的安胎药，她说里面加了‘保灵孕宝’。”药瓶底的标签被刮掉了，但残留的字迹能辨认出是德国产的强心剂。
“把这个交给崩牙雄。”何启枭将药瓶放进信封时，窗外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码头仓库突然失火，烧掉的正好是存放“维多利亚号”货运记录的档案室。他看着火光染红夜空，突然想起费尔南多在办公室说的话：“在澳门，火能烧掉很多东西，包括麻烦。”
罗森的书房里，何启枭将染血的军火提单拍在紫檀木桌上。老东西用银烟嘴敲着提单上的14K标记，突然笑了：“马尼拉的生意归你管，但你要娶梁安琪。”他从保险柜里取出张照片，梁安琪穿着红色舞衣在舞台上旋转，裙摆像朵盛开的罂粟，“崩牙雄要他妹妹进罗家，这是交换条件。”
何启枭盯着照片上的女人，突然想起阿萍说的话——蓝琼早产那天，看见梁安琪的车停在医院后门，手里提着个保温桶。他摸出西装内衬里的14K匕首，刀鞘上的龙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嘲笑这场以鲜血和阴谋铺就的权力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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