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房的窗纸被夜风吹得簌簌响，林娇兰把自己裹在打了三层补丁的被子里，怀里紧紧搂着个硬邦邦的荞麦皮枕头。这枕头原是梁力行用的，自他跟着队伍走后，她就夜夜抱着它睡觉，闻着上面残留的烟火气和淡淡草药味，才能勉强睡得安稳些。
“梁力行你个大骗子……”她在梦里嘟囔着，眉头皱得紧紧的，“说好打完仗就回来的，这都快俩月了，连个信儿都没有……是不是在外面看上别的姑娘了？我就知道你这种糙汉靠不住……”
窗外突然传来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树枝。林娇兰猛地睁开眼，心脏“咚咚”狂跳起来。这阵子不太平，村里总有些散兵游勇晃悠，她下意识摸向枕头底下——那里藏着梁力行临走前给她削的木匕首，说是让她防身用。
“谁？”她压低声音喊了句，嗓子因为刚睡醒有些发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回应，只有风刮过窗棂的呜咽声。林娇兰咬着唇，正想壮着胆子再问一句，却见窗棂“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拨开，一道高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带进来满室的寒气和泥土气息。
“妈呀！”林娇兰吓得差点叫出声，刚举起木匕首，就被那黑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熟悉的力道和掌心的粗粝感让她浑身一僵，鼻尖萦绕的那股混合着汗味与松木香的味道，是刻在她骨子里的熟悉。
“是我。”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却像惊雷般在她心头炸开。
林娇兰猛地睁大眼睛，借着从窗缝漏进来的月光，看清了眼前人的轮廓——宽得像山一样的肩膀，古铜色的皮肤在暗处泛着微光，小臂上那道打猎留下的疤痕隐约可见。
“梁……梁力行？”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掌心溢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男人松开手，喉结滚了滚，伸手想碰她的脸，又在半空中停住，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吵醒你了？”
林娇兰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愣愣地看着他。他瘦了，眼下有浓重的青黑，下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胡茬，身上的粗布短打沾着泥污，甚至还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可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看向她时，依旧带着她熟悉的温柔。
下一秒，她突然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脖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下来：“梁力行你个混蛋！你还知道回来啊！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啊！”
她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背上，力道不大，更像是撒娇的捶打。梁力行任由她打着，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伸出大手紧紧回抱住她，把脸埋在她柔软的发间，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想你了，回来看看。”
就这五个字，瞬间击溃了林娇兰所有的委屈和思念。她哭得更凶了，把脸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把眼泪鼻涕全抹在他脏乎乎的衣服上：“你还知道想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你走这么久，连个信都没有，我……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说到最后三个字，她的声音哽咽着几乎听不清。梁力行的身体猛地一僵，抱她的力道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哑声说：“胡说什么呢？我答应过要护着你，就不会食言。”
他顿了顿，抬手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安抚受了委屈的小动物：“前阵子在打仗，没法送信。今天队伍路过这休整，我……我偷偷跑回来的。”
林娇兰这才慢慢止住哭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月光恰好落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蝶翼。梁力行的目光落在她微微红肿的嘴唇上，喉结又忍不住滚动了一下，伸手想替她擦眼泪，指尖刚碰到她的脸颊，就被她一把抓住。
“你瘦了好多。”她摸着他下巴上的胡茬，心疼得不行，“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还有你后背……”
她絮絮叨叨地问着，像只操心的小母鸡。梁力行听着她软糯的声音，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低声说：“没事，我好得很。能吃能睡，还打死了好几个鬼子。”
说到打鬼子，他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随即又被温柔取代：“倒是你，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林娇兰被他问得有些心虚，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我有好好吃饭啊。就是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我自己做的没味道，有点吃不下而己。”
她确实没怎么好好吃饭。梁力行走后，她虽然照着他教的法子做过几次饭，可要么把野菜炒糊了，要么把红薯蒸得半生不熟，最后索性就啃干窝头度日。
梁力行哪能看不出她在撒谎，眉头皱了皱，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见林娇兰突然凑近，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让你不回来陪我吃饭！”
她咬得很轻，更像是撒娇的触碰。梁力行的身体瞬间僵住，一股热流从被她咬过的地方窜遍全身，耳根“腾”地一下红了。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她的眼睛又大又圆，此刻因为刚哭过，还泛着水光，像含着两颗星星，映得他心头痒痒的。
“娇兰……”他哑着嗓子喊她的名字，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嗯？”林娇兰仰着头看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像在他心尖上扑腾的小蝴蝶。
梁力行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那嘴唇红红的，软软的，像他吃过的最甜的野草莓。他忍不住低下头，慢慢凑近。
就在两人的唇快要碰到一起时，林娇兰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胸口，狡黠地眨了眨眼：“喂，梁力行，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小姑娘了？”
梁力行一愣，随即哭笑不得：“胡说什么呢？”
“那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林娇兰挑眉，故意逗他，“我听说镇上王大户家的女儿，长得可俊了，还会给男人缝衣服呢。是不是看上她了？糙汉家的娇娇媳妇儿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糙汉家的娇娇媳妇儿最新章节随便看！”
“没有的事。”梁力行的脸黑了黑，语气带着点急了，“我眼里只有你。”
“真的？”林娇兰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说，我和她谁好看？”
“你好看。”梁力行想都没想就回答，语气肯定得不能再肯定，“你最好看，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这土味情话虽然首白，却让林娇兰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瞬间红了。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哄我。”
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梁力行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他不再犹豫，低下头，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生涩，像是对待稀世珍宝。林娇兰闭上眼睛，踮起脚尖，主动回应着他。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映着相拥的两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蜜。
不知过了多久，梁力行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有些急促：“娇兰，我好想你。”
“我也是。”林娇兰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刚被亲吻过的沙哑，“梁力行，你什么时候能真正回来啊？我一个人在家，好害怕。”
她怕黑，怕虫子，怕鬼子，更怕他再也回不来了。
梁力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厉害。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快了。等打跑了鬼子，我就回来，天天陪着你，给你做红薯糕，带你上山摘野果，好不好？”
“真的？”林娇兰眼睛一亮。
“真的。”梁力行点头，眼神坚定，“我向你保证。”
林娇兰这才满意地笑了，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那我等你回来。到时候，我给你做新的红薯糕，放好多好多野蜂蜜，甜死你。”
“好。”梁力行笑着应道，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
两人就这么抱着，谁也没说话，却觉得心里无比踏实。林娇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觉得这两个月来的不安和恐惧，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声，“嘀嘀嗒嗒”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梁力行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了？”林娇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抬头看着他。
“集合号。”梁力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我得走了。”
“走？”林娇兰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紧紧抓住他的衣角，“现在就走？不能再多待一会儿吗？”
“不能。”梁力行摇头，眼里满是不舍，“要是被发现私自离队，会受罚的。”
他试图掰开林娇兰的手，可她抓得死死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不嘛，我不让你走！你才刚回来，还没跟我说几句话呢……”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听得梁力行心都碎了。他蹲下身，平视着她，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柔声道：“娇兰，听话。等我回来，一定好好陪你，好不好？”
“不好！”林娇兰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我怕……我怕你这次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梁力行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突然俯下身，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一下，这个吻带着急切和不舍，还有一丝霸道。
林娇兰被他吻得愣住了，眼泪都忘了流。
梁力行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喘着气说：“等打跑了鬼子，我就回来娶你……不对，我们己经成亲了。那我就回来，天天抱着你睡觉，再也不分开了。”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林娇兰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心里的不安慢慢消散了些。她知道，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真的？”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问。
“真的。”梁力行点头，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我走了。你在家好好的，按时吃饭，别熬夜，也别总想着我，知道吗？”
林娇兰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却还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放。
梁力行无奈，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低声说：“乖，松手。不然我该赶不上了。”
林娇兰知道不能再任性了，慢慢松开了手，眼泪却又忍不住掉了下来：“那你……你一定要回来啊。我等着你。”
“嗯。”梁力行重重地点了点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在骨子里。然后他转身，动作利落地翻出了窗户，只留下一句随风飘进来的低语：“等我。”
林娇兰冲到窗边，扒着窗棂往外看，只能看到一道高大的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很快就没了踪影。
她站在窗前，任由眼泪往下掉，嘴里喃喃着：“梁力行，我等你……你一定要回来啊……”
夜风依旧吹着窗纸，发出簌簌的响声。林娇兰回到炕上，重新抱住那个荞麦皮枕头，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她把脸埋进去，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回来了，还说想她，还说要回来天天抱着她睡觉呢。
这么想着，她的心里踏实了许多，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她睡得很安稳，梦里都是他回来的样子，还有他那句带着点笨拙的“等我”。
而另一边，梁力行一路疾奔，朝着队伍集合的方向跑去。冷风灌进他的领口，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心里暖暖的。刚才吻过她的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甜味，让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他得快点打跑鬼子，快点回到她身边去。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那是只有在想起林娇兰时，才会出现的温柔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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